李承平想了想,摇了摇头。
“阿妈,你和张婶去吧,你们两个人一起有伴还能说说悄悄话。”
李承平对着阿妈笑笑,继续说道:“能把灯盏馍馍多做一些吗?我想去看看张大爷。”
“对,应该去的。”
张大爷就是教了李承平学会竹编的小老头。
张大爷家原先也人丁兴旺,媳妇生了三个大胖儿子一个小闺女。
就是老天不保佑,一个儿子夭折了,一个儿子突发急症病逝。还有一个二儿子,一场高烧烧坏了脑子,痴痴傻傻的。
因着这些条件,小女儿今年二十多了还未嫁人。
不过这位张姐是个坚韧的人,性格爽朗,家里家外一把好手,还是二队的妇女队长呢!即使家里有年迈的父母和痴傻的兄弟要照顾却并不自怨自艾,还放出话来只招婿不外嫁。
李承平出事后,张家大爷大妈都到家里来看望过。
李承平醒来以后,虽然在路上遇见过几次,但还未正式上门拜访两位长辈。
两家人不是一个队的,平日里大家都在忙着上工的事,正好趁着这次放假有时间。
灯盏馍是本地的特色小吃,把米磨成米浆,加上甜甜的老南瓜丝,盛入专制的像灯盏一样的铁瓢中,再放入烧热的油锅里炸至金黄,捞出后放凉即可。因为成品形似灯盏,故名“灯盏馍”。
要做好灯盏馍的秘诀之一,就是费油。黄秀玉能下定决心做灯盏馍,也是想着就这机会并着节礼和李承平一起拜访下亲近的人家。
李承平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正宗的灯盏馍了,长大以后除非老家的亲戚做一些,外卖市场上摆个小摊卖的都是用的萝卜丝,根本不是一个味道。
想起灯盏馍外层香酥鲜脆,内里松软可口的口感,就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晚上吃完晚饭,黄秀玉就要开始做准备工作了。
算了算要走的户数,加上张家族老和队长家,黄秀玉咬咬牙又加了几勺米,一共浸泡了三斤多的米。
一大桶的米先清洗两遍,再投入打回来的井水浸泡,要足足浸泡一晚上。
***
星光未退,屋后公鸡就开始按耐不住地高亢啼鸣,
虽然今天不用上工,但是李承平还是强迫自己早早起床。
吃过早饭,李承平就要和阿妈兵分两路。
黄秀玉昨晚已经和二叔公家说好了,磨米浆的时候借用一下他们家的石磨。
二叔公是姑母丈夫的二叔,在队里已经是很亲的关系,到时候也要去拜节。
本地称呼里有时候为了避讳会把“爹”与“父”不算同辈,“爹”在“父”更上一辈,但有些外迁进来的人家又不是这样,“爹”与“父”算同辈。
从小李承平就头疼这些称呼,只要一想就感觉脑子里一团乱麻,只得跟在父母后面让叫什么叫什么,拒绝思考。
村里就这样,亲戚家的关系七拐八拐的,但是阿妈都能一一捋清楚。
阿妈叫二叔公,那自己应该怎么称呼啊?
李承平很久没有捋亲族称呼这根筋了,想了半天,只得厚脸皮不好意思的问阿妈自己到时候应该怎么称呼。
虽然得了一个白眼,但至少已经心里有底。
等阿妈盘点完家里要购买的东西,再把要携带的钱票数清楚,天色已经大亮起来。
农家人勤快,连赶圩都要趁早。特别是节日这天,不到中午就陆陆续续收摊回家了。
黄秀玉见时候不早,只得嘱咐李承平去二叔公家的时候要注意礼貌,就一边用小梳子沾点水捋顺头发一边匆匆忙忙出门。
李承平计划晚点再去磨米浆,休息的日子去太早要是赶上别人的早饭点很不礼貌,阿妈刚刚特地嘱咐了。
这年头的粮食都不够吃,人家招呼你不是不招呼也不是。
九月底早晨的太阳还是早早爬上了山头,隐在晨雾中像个金黄的鸭蛋。
李承平爬上后山山顶,往右前方望去能把大半个村子揽入眼帘。
沐浴在晨色中的村子,炊烟袅袅,一派静谧安详。
但这感觉只在一瞬间,就被村子里的犬吠鸡鸣、孩童尖叫和父母的训斥声打破。
李承平侧耳仔细听了听,虽然没听完全具体的内容,但也不损此刻的好心情。
在山头叉着腰不由得笑出了声。
“真是美好的早晨。”
深吸了口清晨凉爽的空气,告诫自己抓紧时间。
抽出柴刀把选中的两颗竹子放倒,把柴刀别回腰后的刀鞘,刀鞘是一块木头掏个刚好刀刃穿过的孔制成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用了太多年了刀鞘都被磨得光滑水亮,但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固。
站在山顶看着竹竿从山坡上滑下去,莫名有种自己跟着滑下去一定很好玩的感觉。
李承平爬下山扛起竹竿粗的一头掂量了一下,不足四年生的竹子还很嫩,所以重量还能把得住,就一个肩头扛着一根,半抗半拖拽回了家。
后山坡的竹丛是撑篙竹,因竹根形似马蹄状,在本地又被叫做马蹄竹。
马蹄竹是材、篾两用竹种,除了用做撑杆、扁担、农具等,还是制造竹家具、竹编制品的优选竹种。
后山的竹丛其实刚长好没几年,不是最好的竹编材料,如果选做制造竹家具或者竹编制品,最好选用六年龄的。但是自己只是做个小玩意,就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