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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五十七回 还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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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我?你是谁?”

“俺是齐天大圣!”

“齐天大圣是什么?”

“大圣就是大圣,不像吗?”她把棒子背在身后,翘起一只脚,弯着胳膊作远眺状。恰逢玉子端着午餐托盘进屋,顺道解答:“是一只猴子。”

“哦,那挺像的。”没读过西游记的藏原仁诚恳地点头。“妖怪哪里跑!”她一个人很起劲地挥舞棒子打空气。玉子一边替藏原布餐,一边疑惑她的举动:“这里怎么会有个这么小的孩子?是蝴蝶小姐她们的亲戚吗?”藏原端详忙着降妖除魔的小孩:“不知道,但是……感觉她长得更像我的一个同期……小妹妹,你是谁家的孩子?”

被问话的猴子注意到餐盘里黄澄澄的蛋卷,一溜烟跑来趴在病床边,眼也不眨地瞅着,嘴里回答:“爸爸妈妈的孩子。”等于什么也没说,藏原和玉子无奈地相视一笑。她十分刻意地指着蛋卷问:“哥哥,这个好吃吗?你吃过吗?”藏原刚要夹一块给她尝,风风火火进病房的小葵就把她提走了:“你有自己的饭,谢谢人家就够了。”还是慢了一步,那只动作灵活的猴子在即将远离的最后一刻竟伸长脖子一口咬去了筷子上的蛋卷,另外三人不禁看呆了。小葵都替她尴尬:“啊啊你就那么馋吗!这样吃太难看了啦!不好意思啊藏原。”只有她得意洋洋地被牵走了。

小葵感觉自己越来越像小緑的母亲。

用午餐时,刚起床的蝴蝶忍徐徐飘进餐厅,安静聆听小葵倒豆子一样地讲述某人的“顽迹”,并无太多反应,似乎没彻底睡醒。直到味增汤完全激活了大脑,蝴蝶忍放下碗,说要给小緑讲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小朋友,她不想长大,天天淘气,然后有一天……”

“她死了。”

餐厅的气氛坠入冰点,只有蝴蝶忍在淡定擦嘴。小葵忍不住说:“……阿忍,你讲故事的水准跟起名一样烂。”故事的主角却懵懵懂懂问忍:“‘死’是什么?”

“‘死’就是和所有人所有东西告别,再也见不到所有人,吃不到好吃的,一个人上路。”

“什么路?要去哪里?”

“这是秘密哦,大家都不知道你会去哪,也不知道自己死后会去哪。”

“爸爸妈妈也不知道我去哪吗?”

蝴蝶忍凝固了,最终改口道:“知道,只有爸爸妈妈知道。”

“哥哥姐姐不会知道吗?”

“也会的。”

“太好了,知道的话我们还是会在一起!死了就是大家换个地方在一起嘛!”这个糟糕的恐吓故事被她按喜欢的方式理解了,导向了与人们所期望的相反结果:“那长不长大都无所谓啦!我们要永远在一起。”说完她跳下椅子跑出去玩了,留下餐厅里的人们缄默不语。

“小葵,你说得对,我的确不会讲故事,也不会教人。”蝴蝶忍自嘲苦笑道。小葵收走桌上吃完的餐盘,说道:“没什么不好的,像我们这样的人不找点盼头,哪有什么意思呢?”

活着时都已成了孤儿,怎么还不能存点死后的幻想呢?

(三)

小緑难得消停了下来,独自蹲在蝶屋的大院门口,眼巴巴地盼谁来接她走。昨天晚上的两个哥哥呢?不是说要和他们在一起,爸爸才能找到她吗?为什么他们还不来呢?她一边拔草一边转动脑瓜思考。她擅长哄自己,拟出不存在的约定:“把篱笆边比较长的草拔光,他们就会来了。”

她拔得不亦乐乎。除了被蝴蝶忍叫进屋喂了两次药茶,其他时候都头顶烈日、蹲在门口兢兢业业建设除草大业。一次抬头,瞟见迎风招展的金红长发越过了门,她径直冲去扑进头发主人的怀里。令她失望的是,炼狱并不着急践行诺言,相反让她继续待在院子里玩。他们在屋子里净谈些听不懂的话,都顾不上理她。闷闷不乐的小緑坐在廊下晃腿,渐渐心生怨气。

那一片片被她薅干净的木槿丛里忽然窸窣作响,声声猫叫引她前往。她扒开叶丛一看,果然有只硕大的三花猫钻过篱笆进来了。宝石般碧绿的眸子与她四目相对,她朝它叫唤,猫儿倒乖巧地走过来蹭手。略微扎手的硬毛刮蹭手背时,郁闷一忘皆空,她沉浸在与大猫亲近的兴奋里,抱起它爬上檐廊:“我们去找东西吃。”走没几步就遇到了菜穗的阻拦,说蝶屋不能进脏脏的猫狗。她撅起嘴来:“我妈妈说过猫爱干净,可以进屋的,狗才不行呢。”

或许告诉她,其实是蝴蝶忍受不了猫狗,她不一定能够理解吧。菜穗计上心头,索性编道:“哎呀,但是你看,猫儿要回它家去,我们放它回家去吧,它的妈妈也在等它呢。”

“它有家?”

“是啊,它不回家的话,猫妈妈会着急的呀。”

“好吧。”小緑松手放走了猫,紧接着问,“那我的家呢?”从她记事起,无人和她详细说明过情况,也没人在意过她的心情,她感觉自己是一颗被人们轮流抛掷的小球,糊里糊涂地滚来滚去。菜穗意识到编错了话,勾起了这孩子的伤心事,何尝也不是她自己的伤心事呢?菜穗也是无家可归才住在蝶屋,蝶屋里的每个人都没有家。她如鲠在喉,半天讲不出一句话,与那孩子一起酸了鼻尖。她的难过被小緑看在眼里,更加刺激了她的伤心。就在她们快哭出来时,一阵晶莹剔透的彩虹泡泡飘了过来,带走了她们几乎要滴出来的眼泪。

栗花落香奈乎站在不远处,给她们送去一串又一串肥皂泡。这个木讷得近乎哑巴的少女,不懂得说动听的安慰,只能一个劲吹泡泡,仿佛在邀请她们过来玩耍。“去吧,我们一起去吧!”菜穗强颜欢笑,拉起小緑去捉泡泡,转移她的注意力。直到微笑慢慢回归到她的脸上,菜穗稍微放下心来。

不知不觉间,所有人都把明日当成了一个真正的孩子。追逐泡泡的孩子到底是谁?他们都不了解她,他们只认识那个从苦难里长大、坚忍的明日,却是头一回见识到她不成熟的过去。有人催促她长大来承担原本的职责,有人却希望她多做会梦。

希望她做梦的人站在廊下,扬起一封信:“宁宁,你瞧这是什么?你爸爸寄信来了。”小緑立马奔向他,甩掉木屐坐在他身边,火急火燎扯他的袖子催促:“爸爸说什么了?他什么时候来?快念给我听、念给我听!”

炼狱打开雪白的信封,抽出了一张字迹崭新的纸。在开始诵读前,他深深望她一眼,当下的小緑连字都不识了,否则她就能发现这封“爸爸的来信”里混了一堆假名。此时她只关心内容,任他信口胡编都会相信的吧?手指捏紧了纸,他开始读给她听:“宁妹,你好吗?”

“我很好噢!”她的回答充分表明了精神十足。炼狱笑了笑,继续念下去:“有没有好好吃饭和睡觉?每天都要把饭吃完,按时睡觉。”

“有的!”

“对不起,一时不能去接你。父亲在很远的地方办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办完。我向你保证,只要事情一做完,立刻来接你。父亲要和你做一个约定:在我来接你之前,你要健健康康的,不要生病,不要受伤,每天要让自己高兴。因为父亲最喜欢你的笑容了。”

小手把他的袖子揪成了一团,炼狱抬起头,发现那张小脸凝固着快哭出来的表情。紧咬下唇,唇边绷成一条线,笑不出来,哭也不是。她正忍耐哭意着要听下去,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读:“不要怕,宁妹。即使父亲、母亲不在你身边,也有人愿意帮助你、保护你、照顾你。当你撑不下去的时候,就找杏寿郎吧,他永远愿意支持你。”

“你是勇敢的好孩子。即使发生了难过的事,努力也不见成果,你可能会流泪,也可能会寂寞,但是不要害怕,大胆继续前进吧。萤火虫再小也能发出光芒,我的女儿,你会像小树苗那样向阳生长,也不会忘记把影子留给需要荫凉的人。等我们再见那天,你一定长成了一棵强壮美丽的大树。我始终相信,你是最好的,是我们的珍宝、骄傲和快乐。月亮在白昼也不会离开天空,父亲和母亲就是天上的月亮,在此想念你,日日夜夜。”

这封短短的信终于念完了,一字一句地慢慢念,念得他口干舌燥,几乎要出汗。

——我并不知道她的父亲会对她说什么,只能用零碎的信息和贫瘠的想象去模仿那个素昧平生的人。假借他的名义写信,是对亡者的亵渎吗?

——如果是您的话,会对女儿说什么呢?

——原来你这么小,就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弱不禁风的小身板站在我面前,才让我实实在在感受到,你能长成后来的样子有多么难,多么难。

“对不起。”他情不自禁对她说。她的眼泪被炼狱的表情止住了。她的悲伤中混合惊惑,出于对他的在意,小手轻轻摸过他发红的眼角。“大哥哥为什么要哭了?对不起什么呢?”她小心翼翼问,站起来搂住炼狱的脖子,学着大人的样子抚顺他的头发,口中念念有词:“好孩子,好孩子。”

她居然懂得安慰人。他本该希望她早日回来,却希望她保持现状久一点,让她以孩子的模样得到多一点的快乐,尽情耍性子。汹涌的疼惜之情冲得炼狱不知所措,他把她圈在怀里。只有成人一半高的小不点,轻易就会夭折的啊。他低声请求道:“帮我一个小忙好吗?听我说几句话吧,让我和緑说说话吧。”

“緑,谢谢你坚强地历经风雨走了过来,谢谢你迄今为止为自己和他人做的一切,谢谢你来到我身边、留了下来。我希望你回来,又希望你幸福,真心的……能够不考虑别人,纯粹为自己着想一次。”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什么时候你才能够尽情享受人生?”

“你到底是为什么变成这样?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聊,想和你聊你自己,聊聊昨晚的鬼,聊之后的事情,还有我们的以后……但是不管了!你就当作是休息,去做想做的吧!”

沉浸在家人无法到来的悲伤里的小緑,听不懂他后面的话,趴在肩头哭成了红彤彤的水包,无需触碰就溢出源源不断的眼泪和清涕。她的痛苦会使他的心痉挛。“没事的,你会没事的。”他把她抱起来,在庭院里来回踱步,拍她的后背,顺手匆匆抹去自己眼角的一点湿润。最后他索性带她上街逛了一圈散心。左手抓着纸风车,右手握一颗章鱼烧,她依然兴趣缺缺,无精打采,愁容满面。

正当炼狱绞尽脑汁试图哄她高兴时,她忽然用风车指着天际:“月亮,白天的月亮。”浅蓝色的天幕上,有一抹淡淡的莹白,从此在她心里新赋了温柔的含义。

“是的,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月亮一直都在,每个人看到的都是同一轮月亮。”他说。她如饥似渴地凝视天边月,仿佛能在那里看见思念的面孔,脸上浮起了略感欣慰的笑意。

(四)

“那么,还要继续拜托你们照顾緑了。我先去巡逻了。”炼狱将她送回蝶屋便离开了。

“炎柱大人以后一定会是个好父亲的吧。不过,他就算不说,我们当然也会照顾她的呀。”小葵笑道,想牵她的手,发现她怀里塞满了新玩具和零食,根本腾不出空。炎柱随手放下的包袱里,也是一大盒各色菓子。“出一趟门真是战利颇丰啊。”蝴蝶忍悠悠走来,朝她招手,“宁宁,你过来一下。”

她让小緑在一根木柱前站定,测量完身高后用小刀刻线标记,其他女孩见状也要忍帮忙量。只有自知不会再长个的小葵不凑热闹,问道:“好端端的怎么量起个头来了呢?”

“……我担心她会越来越小,明天你帮我给她再量一次。虽然她现在精神不错,就是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症状。但愿是我多虑了。”忍摸了摸小緑的头,开始给小澄测量,“嗯,小澄长得真快啊。下一个轮到小清吗?来,站好。小緑呃、宁宁,今天出门玩得开心吗?”

“开心。”她抱着皮球小声说。不同于白天的亢奋,大哭一场后她安静了许多。当时山崩地裂的动静所有人都听见了,却没人有把握能安抚好她。小葵感慨:“幸好炼狱先生有过来。宁宁喜欢和炼狱先生玩吧?”

“喜欢。”

小葵冒出了逗她玩的心思,蹲下来帮她理耳边的发丝:“那你喜欢我还是喜欢炼狱先生呀?”

“都喜欢,你们都好好。”端水师傅的眼神太过真诚,叫人无法质疑。而且,一张软乎乎的小脸主动放进她的掌心,甚至埋在里面蹭来蹭去,像只亲人的小猫。这一刻小葵忘了白日种种,愿意为她赴汤蹈火。忍瞥见她被俘虏的神情,轻笑道:“小葵真容易被收买呀。”

夜晚倏忽即过,次日上午,她们为她量身高时,测量了三次方敢确信,她真的矮了两厘米。第三日同一时间,她又缩小了三厘米。人越缩越小,讲话越口齿不清,却一日比一日顽皮,闹得蝶屋上下鸡飞狗跳。晚上她最晚入睡,在被窝里拱来拱去,哼唱自己编的儿歌。吓唬她再不睡会有妖怪来捉,她竟要起来找棒子说想看妖怪长什么样,女孩们不得不费力按住她;早晨她是头一个醒,第一件事就是凑到小葵身边,拨开人家眼皮说天亮了要吃早饭。

每个人都有工作,不可能时刻有人盯着她。正因如此,捣蛋的机会有一大堆:偷玩米缸里的米、徒手捞忍的宠物金鱼、顺走邻居的小狗崽被大狗追着跑、拿毛笔在昏迷的伤患脸上画画、拍皮球撞歪了复健剑士的拐杖、摆弄训练的器械差点砸伤自己、想尝试飞起来而撑伞要从楼梯上跳下……每次被人抓包,她表示知错又敢再犯。看起来更年长的姐姐们责备她,她不仅不害怕,反而觉得熟悉心安——她们就像妈妈和姐姐。于是她肆意玩乐的同时,无所畏惧地吸引姐姐们的关注,好换来几句不痛不痒的呵斥。她对她们撒娇、耍赖皮、亲亲抱抱,围着她们烦死人,不计后果地释放被封锁多年的心情,来模仿过去曾经爱与被爱的时光。她对自己的行为动机毫无意识,人们也对此浑然不觉。

“快点变回来吧!真是受不了啦!现在她和伊之助要并列我的头号敌人!”小葵心中有苦难言。直到她捅了新篓子——给纸门破了个大洞,恰好炎柱再来看望继子,小葵求救似地向他告状:“您来得正好,快管教管教她!谁说都不管用,兴许您的话她还能听进去!”

炼狱听闻了小緑的各项“成绩”后,立即要求她靠墙思过。在他严肃教育不该如何如何时,这个暂时夹起尾巴的孩子做出老实相点头,突然上前,猝不及防亲了一口他的左脸。旁边颇有经验的小葵赶忙出言稳住炼狱:“炎柱大人不要被她的小把戏干扰,她最擅长转移别人注意力了!”太迟了,小緑亲完左脸亲右脸。半蹲的炼狱起身面对小葵时,后者见到的是一张被彻底收服的脸,他为了憋住喜悦而故作尴尬地清嗓子:“咳、嗯,既然她知道错了……门,我现在就修!给你们添麻烦了。”

小葵恨铁不成钢地叉腰叹气,原来炎柱也是个不顶用的,指望不上。蝶屋主人蝴蝶忍面对惹祸精闹出的一堆岔子,只是笑说风凉话:“最近真是热闹啊。”

“阿忍!你不管她吗?”

“好吧好吧。宁宁,不听话的孩子要打针的,我会给喜欢捣蛋的小孩打一剂安定针。”她取出一支注射器,假模假样要扎她。她大嚎一声,马上要逃跑,转角就撞上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人。

“祢豆子!诶,哪里来的小朋友?”前来复查的炭治郎扶起摔倒的妹妹,眼看着面前准备出逃的小孩被忍按住。忍微笑招呼道:“炭治郎,你们来得正好。祢豆子妹妹有玩伴了,这个孩子特别不听话,麻烦祢豆子多看着点她。学乖点,知道吗?”小不点冲忍做了个不屑一顾的鬼脸,结果脸被忍当作年糕一顿捏。祢豆子似乎很喜爱她,维持着和她相当的体型陪玩。有一只皮猴儿做对比,人们终于意识到咬竹筒的祢豆子有多么文静乖巧。

在炭治郎做检查期间,她们手拉手去做游戏了,在不透光的室内相互抛滚皮球。皮球打到门框,弹到了走廊上,一路滚进有阳光的客厅。祢豆子望而却步,小緑则追着球去。到底慢了一步,球咕噜咕噜滚到了向着院子的走廊,掉进了庭院里。她赤脚跳进院子里捡球,正要返回,忽闻来自上空的叫唤。

天上有猫猫?她歪头纳闷,四处搜寻声音的来源,最后锁定了侧面那棵古老的樱花树“必胜”。夏季的樱花树是一片茂密的翠绿,枝桠间趴着前几天那只三花猫。它缩在上方叫唤不止,就像被困住了。小緑丢下球,攀住树皮的凸处一步一步往上爬。

她捡个球迟迟未归,祢豆子开始担忧,小心地躲在阴影里探看客厅,不见其影。左顾右盼时,户外有个欢快的声音同她打招呼:“祢豆子,祢豆子我在这!看哇,猫猫!”小緑赫然坐在高高的树枝上,怀中抱着肥胖的三花猫,悬空晃荡的小脚距离地面目测有五米。身体变小了,依然有力气爬到高处。

可是她错了,三花猫能上树,怎么可能会被困住。猫的心意瞬息万变,上一秒顺从地待在人的怀里,下一刻就剧烈扭动挣脱。这不动不要紧,一动就使她失去平衡。大胖猫灵巧地跳走了,人却挂在枝头摇摇欲坠。小胳膊有力气爬树没力气抱树,喉咙里一声“啊——”没走出嘴,她就像颗熟透的果子从树上掉下。

她被一双闪电般出现的胳膊稳稳接住。下一秒,她惊恐万分地目睹一场自燃的火烧灼皮肤,并不是她的皮肤。祢豆子为了接她,竟违背生存本能化成少女形态冲到阳光底下。从她的肌肤暴露到光下的瞬间,火焰开始滋滋燃烧。年幼的小緑眼睁睁看着迈不出步子的祢豆子被销肉毁骨,无法理解事态,但迅速抱紧了她,努力遮挡更多部位。“变小啊!变小啊!”她恐慌绝望地呼号,头脑被突如其来的风暴搅得天旋地转,腿都吓软了。

——她要死了!她要被我害死了!

——不要死,不要再有谁死了。

——要保护她,我必须要保护她。

如崇山从剧烈的碰撞中挤压形成,巨流从巅峰的冰川奔腾直下,奇特又强劲的决定性力量从最简单纯粹的信念——“保护”里破土迸发。“她”只想保护“她”,满脑子只想有力量保护“她”,对其余的一切不管不顾。緑在那一刻延展了四肢、成熟了躯体,将再度幼化的灶门祢豆子严严实实护在身下;同样的信念,让祢豆子做出与本能背道而驰的行为,突破了芸芸众鬼不可企及的极限。能够让人长大和坚强的,就是一颗渴望张开羽翼、将某人笼罩其中的心。等到屋内的人们闻声赶来,就发现成年的明日緑坐在庭院里,搂住阳光里的祢豆子,在余悸中嚎啕:“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以为我害死你了!”

小女鬼沐浴在和煦的日光中,白净的皮肤丝毫不见被伤害的痕迹,口中的竹筒掉落。她温和地望向惊愕的众人,抬手抱了抱緑,笨拙地重复道:“没事、没事了……”

灶门祢豆子克服了阳光,成为千年来第一个克服阳光的鬼。苦苦追寻的关键性历史时刻,从一场微不足道的意外里诞生了。

(五)

一旦恢复成大人,衣服就短得不像话,下摆勉强遮到大腿。腰带缚不住上身,领口明晃晃地散开一大片,春光乍泄。比起衣不蔽体,緑更难为情的是想起了退化期间的种种幼稚之举,不禁窘得在地上埋成一团,双手紧捂的脸红成番茄。祢豆子克服阳光和緑变回成人的场面过于冲击性,蝶屋一时乱成一团,炭治郎冲上来,女孩们大呼小叫。吵闹混乱中,两件宽大的衣物轻轻盖在緑身上,是炼狱和忍的羽织。

“你总算回来了。”炼狱和忍不约而同地说。她披衣起身,向照顾她的人们歉意地微笑道:“嗯,回来了。”

就在那一刻,她听见背后响起另一个失落的声音:“为什么不再做个孩子呢?”那是血鬼术残余的幻象,年幼的攸宁无助地落在明日緑身后绞手指,像是被遗弃了。

她欣然接受鬼的诱惑,只是想要回到,能尽情喊“爸爸妈妈”的时光。用这两个简单的魔咒,召唤属于她的守护神。光是喊一喊,就能触碰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

感觉很好。

因为没能与阿爸再问候一声,没能与可爱的过去好好告别,所以它们来找我了,怀念的一切就来找我了。乡愁未必是一个地方,也许是一段无法回首的岁月。时冈进如此,明日緑也是如此。三岁的攸宁、九岁的攸宁,幼小的她始终留存在我的心里,却被埋没在角落。她承载着当年的记忆,守在破碎处孤独祈祷,仰望虚幻的圆月。现在害怕被我否认的她依然朝我伸出了颤抖的手,希望得到我的抚摸和安慰,同样想要抚摸和安慰我。不会怪你的,我当然不会怪你。你不是阻碍我前进的顽固心结,你是我愿意记住和珍惜的美好过往。

“因为,我花了好多时间长大啊。”

我蹲下来,恳切地回答她,将悲伤惶恐的她拥入怀中。

不怕不怕,我们总会长大的。

要怎样才能放下?怎么能放得下呢?思念难以释怀的话,不如不去告别。我们的爱里有永远割舍不掉的痛苦、愧疚、感激、敬意和追思,放不下,但也能活下去。总有一天,我会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带着不能愈合的伤活下去,只要我继续走下去,再多走一米又一米,我就算是做到了。

到时,我就会真正明白,深爱的人们是怎样活在我心中的。

总有一天。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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