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面如死灰,身子微微颤抖。
宁朝柱抓住他手,“莫慌,还没输。”
视线往下,几个拿刀的壮硕土匪暴起,将刀牌手硬生生砸了回去,又立即转向去砍突出的长枪手。
手持长竹武器的官兵因武器太长难以调转去防御。
眼见几个长枪手即将命丧刀下,不想后方拿着类马叉武器的官兵上前,用顶部的山形叉将刀或挡或挑。
长枪手趁机退后,刀牌手连忙将之护在身后。
壮硕土匪不敢上前,土匪和官兵顿时分开。
就这么一个回合,官兵仅有几人受伤,黄地寨这边却死伤了快十人。
李夜叉一脸阴鸷,他轿下一人说道,“大王,官兵已技穷。便是磨,我们也能磨死他们。”
李夜叉默然不语,宁朝柱走近作揖,“李寨主,到了这一步,若轻易放弃,那些弟兄,岂不是白死了?
“何况,这支官兵便是县衙预备派往花街堡的。若是李寨主将之歼灭,大同社那,是如何也不会再为难寨主的。”
李夜叉冷哼一声,“说得好像你便是那大同社社长一般。”
宁朝柱笑了笑,“学生是与不是,都不影响学生说的有理。若非学生有理,李寨主岂会下山?”
“呵呵,你们读书人这张嘴,一张一合,便是几十条人命。”
李夜叉点了一人,让他再带二十人去支援,务必要将官兵击败,吩咐完又看向宁朝柱。
“你身上现下背着几条人命,待会便是十数条、几十条。你若骗了我们弟兄,老子定将你挫骨扬灰。”
李夜叉身边几人面色不善地看过来,宁朝柱却不在意。
李夜叉可不在乎什么兄弟的命,李夜叉只在乎自己的命。
只要能赢,他便不会有事。
若是输了,他或是被官兵杀了,或是被土匪杀了,无甚区别。
此时山下又响起那昂扬的天鹅声。
许是见到土匪支援,官兵主动发起攻击。
刀牌手防守偷袭,持竹器者掩护骚扰,长枪手主攻,拿类马叉的官兵则在后方支援。
两个小小军阵如同两柄锋锐的匕首,将土匪本就有些混乱的阵地扎出了两个洞。
但官兵人数总归太少,皮纸甲也不如铁甲,混战中阵型被土匪慢慢扯开,一个持长竹武器的官兵只顾掩护战友,不想自己被侧边刺来的长矛扎穿。
官兵死了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
山上前来支援的土匪尚未到来,官兵便已被团团包围,气势摇摇欲坠。
王春长呼一口气,“那些丘八,要输了!”
宁朝柱没有作声,死死看着游离在战场外的马之骅。
突然,他动了。
宁朝柱屏住呼吸,额头冒出冷汗。
暗红色骏马踩踏大地,那哒哒声被战场的喊杀声遮掩,他却觉得那马闯进了他心里,唏律律一声尖利的马嘶,马蹄狠狠踩在他心脏上。
他身子一震,便见马之骅挥舞着朴刀冲进了混战的土匪和官兵之中。
朴刀一上一下,便是一颗头颅飞起。
马之骅不分敌我,眨眼间便斩杀数人,对官兵的包围被破,刚松一口气的官兵想趁着土匪没反应过来前逃脱,却不想领头那人的头颅高高抛起。
“后退者,死无赦!”
满身血污的马之骅横刀马上,血沿着朴刀一条条往下流,活像一尊魔神。
惊恐的官兵转头攻向乱了阵脚的土匪,土匪刚组织起防线,便会被马之骅再次撕碎。
后方站在稍高处的弓手企图射杀马之骅,几轮齐射,却只有几根射在马之骅身上,但仅仅是扎进布甲里,马之骅稍一动作,几根弓箭便松松垮垮地快要掉下来。
他毫发无伤,仍冲撞着土匪阵地。
土匪支援到了,前锋却彻底崩溃了。
往前冲的与往后逃的撞在一起,土匪阵地完全乱了,连弓手也被裹挟进来。
马之骅率先冲杀进去,死伤惨重的官兵也提起最后的勇气,深深刺入敌人心脏,狠狠一搅。
“败了!”
李夜叉身边有人惊恐大叫。
溃退的土匪正被官兵撵着往上冲,李夜叉一心腹焦急大喊,“大王,我们赶紧退入芭蕉山,否则那些废物上来堵了路,我们便跑不掉了!”
李夜叉面如死灰,连忙跳下轿子,耳畔不是坡下的惨叫声,便是身边心腹喊他逃命的催促声。
周边剩下的三十土匪,也惊慌失措地望着他,似乎正等着他下令逃跑。
不,是给他机会下令!
再多等一会,他们便会自己跑了!
恐惧战胜了耻辱,他说,“官兵凶狠,我们先避一避,进山再叫他们好看……”
话音未落,他们便听见一声大喊,“不可!”
众人齐刷刷看去,却见宁朝柱迈步过来,苍白的脸上不知是坚定还是狠厉,“官兵如今不比我强上多少,只要我们不跑,定是我们嬴!”
“小子,你说甚胡话!”李夜叉心腹呵斥道,“那官兵为将的,有马有甲,我们擒不住他,留下不是送命么?大王,我们快……”
“寨主,别人能逃,你却逃不了。”宁朝柱大声打断那心腹的话,“官兵人少,马之骅晓得抓不住所有人,定然会想擒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