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叫她姑姑。”
宁珂纠正她的称呼,还把他的手指从嘴巴里拿出来,小孩儿却摇晃着脑袋装听不懂,抽回手继续塞嘴里。
在他看来,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应该叫姐姐,就像隔壁楼那个比他大几岁的小姐姐一样。
所以每次盛冉跟着宁珂来他家,他都坚持只喊盛冉姐姐,只会在宁建国的眼神威胁下不情不愿地叫几声姑姑。
宁远航虽然闹腾,但被苏红耳提面命多了,就知道宁珂学习的时候不能吵闹,就自己坐在床上玩玩具,渴了或者要拉了就喊宁珂。
做完了带过来的作业,宁珂就有些心绪不宁,宁建国家装电话了,她就时不时看向电话的方向。
分别前,她还和盛冉约定电话联系,可是盛冉一次也没打电话过来,就连大年三十那天,她给盛冉打电话,也是她家阿姨接的。
初三,宁珂就会景玉公馆了,还带了些苏红腌制的腊货,一条大肉,一条腌鱼和一只腊鸡,她在等盛冉回来。
初四,盛冉没回来。
初五,盛冉没回来。
初六盛冉还是没回来。
景玉公馆是最暖和的地方,门窗关上后一分冷风都钻不进来,可这几天,宁珂又觉得这地方冷情下来,没有温度,什么都是冰冰凉凉的。
直到周六下午,盛冉才回来。
大门门锁转动,发出咔哒的声响,玄关处,皮鞋敲打在地板上发出闷响,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宁珂逐渐脊背挺直。
不是盛冉!
直到第二个脚步声出现,宁珂心里才放松些许,盛冉回来了。
果然,等走到玄关前,就看到盛冉和她身边的中年男子,西装笔挺,干净整洁,头发利落地往后梳整齐,油光锃亮,带着衣服金丝眼镜,皱着眉,衬托得镜片后的眼睛更加威严。
一眼看去,就知道盛冉的容貌大部分来自于他。
“盛叔叔好,我是宁珂。”
盛立林的目光落在宁珂身上,没一秒就移开,反而打量起房间里的摆设起来。
她们住进来后,没有动房子里的布局,一切还是像最开始那样,唯一的区别是厨房真正发挥了它的使命,有了烟火。
“就这样住着吧。”
语气淡漠,没有任何情感波动,就像在跟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说这东西就借你用着,她不在乎这东西,也不在乎借用的人。
“你不会好好说话?”盛冉反唇相讥。
盛立林笑着瞥了宁珂一眼,笑意却不达眼底。
“别为难我,你知道我的态度已经很好了,没人会这么心平气和地跟一个混混和逃兵说话。”
盛冉气得跳起来,“我才是混混,你也在说我吗?说到逃兵,你才是真正的逃兵!你要上来看,看也看过了,快走吧!”
盛立林知道她的意有所指,冷着脸,“识人不清,自讨苦吃!”然后就走了。
宁珂听到逃兵这个词的时候,只觉得讽刺,没错,她曾是逃兵,被迫逃兵也是逃兵,可是她逃到哪里去了呢?她什么也没有逃脱。
“怎么这几天都没有回电话?”宁珂问。
盛冉一步步走进,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声音里满是疲惫。
“今年,我回我妈那里了……”
宁珂沉默,她知道盛冉有多在乎她妈,跟她不一样,盛冉是真切感受过妈妈的怀抱的,她记得跟她妈在一起的所有点点滴滴。
就是这样,她妈的离开才是永不愈合的伤疤,每到阴雨天都会令人痛不欲生,一直提醒她,她需要恨着她爸才能对得起她妈。
“想她了?”宁珂一只手还上来,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前几年很想,但是这两年很少想到她了,我不应该这样。”
在外人面前,盛冉一直是张牙舞爪的,恨不得将所有让她不快的人都挠下一块皮来,但其实,她是最细腻的人。
“这是正常的,每个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进入下一阶段后,必定会花费更多的精力在当下,人不能永远活在过去。
心上的缺口,需要一点点填补起来,不然的话就会发烂流脓,那就真的烂在过去了。
你不是说你就是普通人吗?这就是普通人的舍和得。
盛冉,不用太苛责自己,阿姨也不会希望你这样。”
房间里传来抽泣声,盛冉颤抖着声音。
“你知道吗?他们想把我妈的坟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