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据我的调查,尾兽实际上是被来自木叶的人放出并打败的。”他气定神闲地摇着船桨,棕色枯叶般的小船慢慢前行着。“那些人似乎还是暗部。我推测,五代目不过是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我大惊失色。“这不可能!”
根本没有听说过是一回事......竟然连三代和纲手姬也从未提过!看出发前的样子,纲手的确不知晓此事......暗部......到底是什么时候?天藏和卡卡西知道吗?他们也不......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由团藏率领的“根”。
他静静地看着我,表情戏谑起来,并没有说话,好像就在等我继续发问。
“你怎么确定那就是木叶的暗部?”我镇静下来,心头疑窦丛生。“各国的暗部成员明明都——”
“因为那些人都戴着木叶暗部的‘面具’。”
我想我的表情看起来很不妙。“你知道木叶暗部的面具样式?”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背靠大树好乘凉,我靠纲手,他靠自来也。
“当然。”他移开视线,紧接着问道。“你就是暗部的人吧?”
我从纲手提到“Nagato”时露出的表情就能明白眼前这个人绝对担任了一个重要的在外角色。他所提供的信息如果可信、可靠,就说明团藏竟在水之国也有所勾结......我突然很诧异,又感到一种因为证据确凿而更加迷惑的虚幻感。都做到这个程度了,对团藏来说的,区区火影之位究竟还算什么?!
“你说呢,”我有气无力道。“这任务可是火影亲自下达给我的高度机密。”
“啊,这并不难猜。”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狭促,话里话外都温柔的很,脸上却一点不收敛挑衅,像在说“我早就知道了,傻瓜”。
一想到暗部如今和“根”依然盘根错节地绕在一起,我就没了继续思考下去的勇气。
这是纲手正欲解决的问题,怪不得她并不在意科学怪人大蛇丸。
“离到达还有一小会儿。”见我面色稍霁,他继续说道。“我会停在离主岛还有一小段距离的地方,然后我们最好分头行动。”
“明白。”
“其实我们是平级吧?”他顿了一下。“总之,你可以在主街的第一间茶铺二楼见到我。”
这个男人似乎很擅长洞察人心。
我突然想起,我们要做的事是潜入,我们要的是情报而不是虚张声势。
“我的身份是草药贩子。”话音刚落,他注意到了好整以暇的我。“你呢,Nagato君?”
“我可没有那么强大的人脉关系。”他微微转动眼珠,耸了耸肩,声音低下去。“进城的乡下船夫,仅此而已。”
我忍不住在心底冷笑。
我跟在面孔土黄的渔民们身后,整了整斗笠,正欲入村,却被拦下了。
“请配合搜身。”
我乖乖张开手臂,一个戴着光亮护额的女忍者从我宽大的布兜里摸出一把月桂、一把罗勒叶,还有许多我实际上并不认识的草药,再检查了我第一时间拿出的入村申请,终于不情不愿、磨磨蹭蹭地批下了一张许可。
其实也没有那么严厉吧,我心想。
我面无表情地坐到这家伙对面,端起茶杯,浅浅喝了口已经被放凉的茶水。
“太慢了。”他拧着眉,将手里的纸片展开。
那是一张地图。
左上角是一行潦草的“雾隐村”,似乎是铅笔所写。整张纸面上全是涂改,黑笔圈点后换成红色,红色标了重点后再用蓝色。破破烂烂、断如裂谷的折痕和一层一层覆盖后几乎看不清道路标记的图画里,似乎藏着许多东西。
我狐疑起来。“这是......”
出发前,我看过雾隐村的大致地图。
任何东西只要用写轮眼扫描过一遍就不会再忘记。
“这是地图。”他很自然地解释了一句废话。“村子的东侧有个奇怪的码头,每三个月就会开出一艘奇怪的船。”
“噢?”我把茶杯放到桌角,对着矮桌上的地图俯下身去。“这个吗?”
“是的。”他没有介意我直接戳上了那张已和风中残烛没什么两样的破烂地图。“之所以奇怪,是因为那艘船密不透风,似乎押送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我挑眉问道。“是什么?”
他摊开手。“每三个月就会有一次发船的情报还是我和渔户聊天得到的。”
“最近才注意到吗......”我陷入了沉思。“很隐蔽啊。”
“但这东西似乎和水影的怪异没什么关系。”他抽回被我压住的地图,奇迹般地没造成任何损坏。“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在这几天内稍微查看一下。”
“你呢?”
“从普通的忍者入手,看看能不能给你更多的消息。”这是他第二次耸肩了。“为了完成和自来也老师的约定。”
“Nagato”的立场似乎有些模糊。但无论如何,姑且是可信任的人,而关于水影的情报也已经有了。短短几天内,不可能得到更多细节。纲手姬对此应该有所预料,她知道自己只需要一个理由,而不是证据。在团藏那样的人面前,证据是最不值一提、最没有威力的杀招。
我思索片刻,觉得嗓子有些干,于是又喝了口茶。“下次集合的时间是......”
“明天的现在。”他看出我的好奇和犹豫,干脆地站起身来。“先这样吧,我要去做事了。”
“那么,”我下了去码头探查的决心,也跟着起身。“到时见。”
码头并不难找,顺着最臭最腥的路走过去就是。
我到的时候已经是红霞满天,船只全都静静地泊在安静的水里。
没什么人,或者说,安静得有些异常了。
我闭眼感受了一瞬。
这里没有任何查克拉的气息......
远处传来一阵乱而匆匆的脚步声。听声音并不是忍者。我蹲在草丛里,用手指抵着地面,数出约四、五人。
渔户?
我在心里反驳道。不,并不是。
属于东码头的集市早已在几个小时前就歇业了,如今看来不仅早得异常,和另一个集市比起来还多出两个铁皮小房子。
难道......在那里吗?
我留下一个影分身,变身后再带着那顶显眼的斗笠回到旅店,用于掩人耳目。接着隐匿气息,用树林做掩护,渐渐接近了那两个小而奇怪的铁皮房子。
一大块开阔而平坦的河岸暴露在我眼前。非常空旷,却站着......一、二,一共三个戴着雾隐村暗部面具的忍者!
我一开写轮眼,竟在房内看到十几个重叠的、模糊的人影。
这些人......不,这根本不是成人的体型。我瞪大眼睛,辨认出那些抱着膝盖、蜷缩起的影子似乎都是年龄相仿的幼童和少年。
和已经提炼出了查克拉的寻常忍者比起来,他们体内的查克拉流动规律完全不一样,有的快些,有的慢些,连经过血肉的轨道和颜色也差异巨大。
纲手姬的情报再次出现了误差,雾隐村对血继限界的迫害还在继续。
如果直接营救,无异于打草惊蛇。我继续观察,发现有其余忍者似乎在内把守着......结界?
我注视着那些如礁石般矗立在金色夕阳和金色海面之后的忍者,他们一动不动,我并不知道他们听命于谁,很多事实和理由,包括他们,似乎都已经被粗糙而狂野的海风吹成呆笨愚蠢的大石头,唯一的作用和——似乎也是唯一的所长,只是投下那类不受称颂的纯白灵魂背后的枯鸷阴影。我心里冒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在这一瞬间,我觉得很多事都情有可原了,以前不能理解的人和事和物,似乎变得离我近了一点。
但要是真的到了能够理解他们的地步......
或许我也离疯不远了。
*
十四岁快十五岁的鬼灯水月在自己被关进那个流传于血继限界的家族中的黑屋子时,并不怎么害怕。
在他看来,只要自己还有条命,就能东山再起,不仅可以夺回哥哥用惯了的那七把大刀和威风的名号,还可以手刃了那些对鬼灯家族用后便弃的高层。
他不知道如今的五代目其实只是某个厉害角色手里的玩偶。他不知道世间有很多比生死更可怕、更龌龊的人和物,他不知道自己今天碰到了一个重要的人,而那个人变成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孩子,在自己和一干小孩被押上船的时候莫名奇妙地冲了上来。“哥!”
谁是你哥,水月嫌弃地挥手打开了这个似乎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又想到了哥哥,心情不由得更差,直接吼了出来。“你谁啊!”
所有忍者本来都紧张起来了,看到这样一个自投罗网的傻瓜,又松了眉头,只在她背后狠狠拍下一个封印章就打算把人一起带走。
但听到自己的大叫,那群暗部又开始犹豫。“这小鬼......”
这小女孩哇哇地哭了起来。“我哥呢?我哥呢?”
“反正也有结界......”
“情绪这么不稳定,要是半路爆发,一船的货都死了,怎么交差?”
站在队伍末尾的水月听到这里,终于看不下去了。哭得真假啊,也就只偏爱独生子女入职的暗部看不出来了。“妹妹。”
她果然停止了擦眼泪的动作。“嗯?”
于是,本来只能坐下十五个小孩的结界船里有了第十六个。
没人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包括用玖辛奈的禁术将自己彻底变成了小孩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