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直在府衙外徘徊的江晚璃,捡走了被赶出来的林烟湄。
关了半日就被莫名其妙轰出了州狱,林烟湄百思不解,回客栈后根本睡不下,只管忽闪着眼追问:
“青雾的下步计划如何走?”
“…”
江晚璃语塞当场。
此事走向超出了她的预料,都护亲往牢狱放人的行为实在反常。
这么一来,明天她们再闹也无用:
林烟湄半日即得自由,看热闹的百姓会以为她暗自与官府达成了交易,获释后再闹,无异于玩弄大伙的感情,谁还买账!
江晚璃扯着被子翻了身,背对着人敷衍:
“容我想想,不急。”
这点小动作入眼,林烟湄估摸着,江晚璃是没招了在逃避。
她呆望着房顶嘟囔:“我不违律例为何要咽下窝囊气?明天就去击鼓鸣冤。”
“莫去,击鼓不是闹着玩的。”
闻声,江晚璃惊座而起。
虽说各州府外均设鸣冤鼓,但每个敲响它的人,都会被列进朝中监察名册,告赢的或偶有关照,告输的…
以后可就寸步难行了。
“就去!”
林烟湄也学她翻了身,对着墙犯倔:“告不赢我就认命。”
声音小小的,口气却不容商量。
江晚璃不由得扶额,太阳穴隐隐作痛,小鬼怎还较劲了呢…
转天。
客房内,突现俩面面相觑的熊猫。
失眠的林烟湄与没敢睡的江晚璃对坐床头,大眼瞪小眼。
彼此互盯须臾,林烟湄败下阵来,揉着眼下了床。
“去哪?”江晚璃警觉地蹬鞋下榻。
“叫店家送热水。”
林烟湄对镜盘好头,直奔房门。
放心不下的江晚璃探了头自房门口盯着…
果不其然,小鬼要了热水没错,可要完后直接跑了!
“唉…”
体力不济的江晚璃没打算追,时辰还早,府衙无人,白跑。
她需得洗漱更衣,才有颜面出门。
林烟湄不在,眼下恰成了她联络下属的好机会。
前阵子她知会乐华,待料理好康县琐事,就暗中跟来。此时乐华与乌瑞皆宿在这家客栈,暗中护卫。
其实,就连留守雁回镇的楚岚,江晚璃也给人指派了盯梢的任务。
慧娘也好,私塾的寸瑶妇妻也罢,江晚璃总觉得这些人身上背着秘密,知道的太多。
林烟湄是块纯明的璞玉,若要日后前程锦绣,围绕其身旁的势力,理应干净些。
“咚咚!娘子,有要事!”
约莫过了半刻,正梳头的江晚璃听到门外下属的呼唤,忙丢了木梳开门:
“何故慌乱?”
方自外间赶回的乌瑞近前附耳嘀咕了两句,江晚璃听着听着,眉心渐蹙,抬脚就往外走,连外衫都忘了披。
春日不算寒,但街巷晨风打在江晚璃病弱的身上,并不好受。
大步疾走的人抱臂瑟索不停,却无心折返脚店取外衫。
乌瑞看不下去,便自作主张褪了大氅给人披上:“您顾惜些身体。”
“闲人避让!”
江晚璃正欲客套两句,城门方向忽而驶来一辆华贵马车,前有开路护卫叫嚷着,遣散早市熙攘的人群。
凭车马制式推断,来者官阶不低。
瞧清这一幕,江晚璃下意识背身退去了路边,思及自身体力难超车马,她焦灼地推搡乌瑞:
“你快去,不管用何种方式,把她拽回来。”
“啊?属下如何与林姑娘解释?”乌瑞踌躇着没动。
“无需解释,带不回她你也消失就是!”
江晚璃睨她一眼,抬手把人推上了马路中央。
消失…
疾奔向府衙的乌瑞,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这莫名瘆人的俩字,殿下素有仁孝名声,几时这般威胁过下属?
太反常了!
方才,她只是通禀了礼部派巡按来此巡察考务、以及慧娘在寸瑶陪同下来此寻林烟湄的消息,也不知怎得,江晚璃就慌成了这般。
按理说,京官出巡的机缘难得,于想要求公允的林烟湄而言,是好事呀。
且慧娘记挂孩子来探望,也无不妥。
乌瑞绞尽脑汁也想不通,江晚璃缘何忧心。
彼时,遣下属先行一步的江晚璃也没闲着,正拖着疲惫身影挪向府衙,待赶到时,眼前超出她预料的一幕,让她怔忡当场。
“晨起良时,渤海府外竟如此热闹,这许多衙役围着个小姑娘,是为何故?”
衙门外刚停驻的马车上走下一贵气姑娘,拊掌调侃着,还不忘回头唤向车内:
“施监正来的真是时候,有热闹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