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烟湄打定主意要赚路费回乡,江晚璃是真急了,一把夺过她手中托盘,丢去了柜台:
“事无定论你就颓废了?钱够用,不需你带病卖苦力,回房。”
林烟湄懵了。
她还没见过温文尔雅的江晚璃起急呢,虽无高声斥语,但眼神已然暗藏威慑。
俩人无声对望着,僵持了须臾,林烟湄抿抿唇,一声没吭。
江晚璃后知后觉,她好像吓到人了。
“上楼。”
多说无益,她不擅长示好,情急之下,只得拽了林烟湄的袖口,牵着人爬楼梯。
一路上,江晚璃心底小鼓咚咚敲。
生气的人都反感身体接触,她主动拉着人走,是在传递友善信号吧。
彼时,身后的林烟湄只管闷头紧跟,回屋后也没缩回被拽着的手,因吃不准江晚璃眼下心境如何,只垂眸站着,乖觉过了头。
而这反应,被江晚璃解读成了:
示好失败。
她心中倏尔升腾出一股挫败感,悄然松开手走向了窗前,讪讪指向房内唯一的桌案:
“晨起正好,你温书。”
闻声,林烟湄抬头瞄着她的背影,一双腿自觉迈向桌案,直到摸上数日没翻的书册,她才小声嘟囔:
“饭要吃的,生气伤胃。”
江晚璃蓦地转回了身。
林烟湄居然还肯关切她,难道方才并非怨她态度差而不想理她?
又或者,是人家心善,好意铺了个台阶,免得尴尬?
“我几时生气了?”
江晚璃决定顺坡下驴,近前递出了手帕:
“擦擦额头的汗,病着得仔细些。事有轻重缓急,眼下我赚钱你温书,才最合适。你太懂事,我要内疚的,如何能安心留下?”
“唔…好。”
林烟湄飞速抓过手帕,正要擦汗时闻到了寡淡香气,便转了手还帕子:
“我用自己的就好。”
“嫌我脏么?”
江晚璃有点不高兴。
以前在宫里,她若给人递丝帕,旁人可要谢赏的!
小鬼居然不乐意用!
“哪有?你帕子洗得精细,香香的,我怕给你弄脏了。”
林烟湄边说边抽出自己的粗帕在脸上抹了两把,她羡慕江晚璃用花蕊浸帕的闲趣,但萧岭的苦日子,哪容她矫情。
“不打紧。”
江晚璃捏着帕子,心口莫名发赌,盯了林烟湄须臾后,突然霸道地抬起手,又一寸寸地、给人擦了遍脑门,美其名曰:
“你没擦干净。”
林烟湄无措地眨了眨凌乱的睫毛:“多,多谢。”
一星半点的汗渍,好似无碍?
江晚璃好较真!
不过,此等细致关照,于林烟湄而言,倒是挺暖心,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咕噜噜”
辘辘饥肠可不管俩人的氛围是尴尬还是温馨,只管随时叫嚣抗议。
林烟湄羞赧地捂了肚子。
江晚璃心觉好笑:“饿了?也没吃?”
林烟湄愧道:“没得空,掌柜本说下工管饭,但我撂挑子,眼下不好意思下楼吃了。”
“嗯,言之有理。既是我教唆你罢工的,理应我善后。”
江晚璃若有所思般点点头,转眸笑问:“想吃何物,我端给你。”
“白粥就好。”
林烟湄眉眼笑得弯弯:“有劳青雾姐姐啦!”
“温书劳神,吃些好的。”
一声谢哄得江晚璃开怀,她顺手揉了下林烟湄蓬松的头顶,自行做了决断:
“羊肉馎饦,记得你爱吃。”
“诶?别…”
破费啊!
林烟湄刚想拦阻,江晚璃却早有预料似的,大步流星出了门。
半刻后,客栈一层角落方桌前,为江晚璃放哨的乐华和乌瑞,无意间瞅见,她家殿下正手捧托盘,一步步小心翼翼地爬着楼梯,背影活像个细谨的居家主妇!
“头儿,主子最近是否有些反常?”
乌瑞惊地把杏眼瞪成了铜铃:“昔年,太…呃老夫人也不曾有过被主子亲手奉羹汤的经历罢?”
“咳咳!”
乐华清清嗓子,压着心中骇然,端作严肃睨她一眼:“休得妄议主子家事。”
“家…家事?”
乌瑞眨巴眨巴眼,噗嗤就笑了:
“噢,对呀!还是头儿慧眼如炬!属下晓得了,不说不说。”
“晓得你个鬼!我说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