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清蹲下身看了眼泥炉里的火候,而后慢慢地从里头抽出了几根柴火:“说是奉了命出宫去督办皇庄,但运气不好,在这郊外遇见了左大人之子,还被他认了出来,娘娘您知道的,左大人向来排斥宦官,其子受其影响颇深,但比起左大人,其子却要……”
绾清停顿了片刻:“单纯许多。”
“真是巧了。”兰惠看着药锅,睫毛扑扇了几下,像是一只即将振翅而飞的蝴蝶,“一个尚未入仕途之人竟认出内庭之人,将其留在郊外羞辱,因此酿成这桩惨案。”
锅中的蒸汽咕嘟咕嘟地顶着盖子,兰惠垂下眸,让绾清将炉内的柴火尽数取出,灭了这火:“身在宫中,有诸多不便,外面的事,看的还是不够清楚,还是需要一双好用的眼睛啊。”
“娘娘。”绾清将药尽数盛出。
兰惠瞥了一眼苦涩的药汁:“放那儿吧,等凉一些本宫再喝,雯雯的药方好用是好用,就是药太过苦了。”
“施大姑娘医术高超,但这良药苦口,为了清那熏香的余毒,辛苦娘娘了。”
兰惠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了一些:“是啊,她这些年倒是比本宫想象中的还要优秀一些,只是她志不在仕途,不然本宫高低要为她要个御医做做。”
绾清将药在一旁放下:“施大姑娘仁心仁德,哪怕是在民间也能有一番作为的。”
“就怕不能如其所愿,安然在这民间行医治人。”兰惠脸上的笑顿时淡了很多,“还是初入这瓖都稚嫩了些,遭人诓卖,懵然未觉,反为其计财。”
绾清疑惑不解:“娘娘的意思,奴婢听不大明白。”
“无事。”兰惠起了身,将那碗苦药端起一饮而尽,“我记得那咸安在宫中有个对食娘子,是哪个宫的?”
“回娘娘,是沁昭仪的贴身婢女,素鹃。”
“那明日便去沁昭仪那儿聊聊吧。”
……
第二日施霁雯起了个大早,让玉璧替自己向济草堂告了假,便带着流苏往宋府去了。
流苏将织锦软垫往施霁雯的身侧推了推,伴随着一阵金戈相击的铮鸣,整齐划一的马蹄将兴宁大街的寂静踏碎,车壁一阵剧烈晃动,在惯性的作用下,施霁雯险些栽倒。
“发生什么事了?”施霁雯忙伸手扶向车壁。
“姑娘坐稳了,遇上了越王的辂车了,我们需得进这巷子中避让。”车夫的声音从马车的前方传来,施霁雯掀了帘,看向车厢外。
只见数匹高头大马拉着后头的高车,车厢的四角挂着四只价值不菲的玉铃铛,车帘被风微微吹起,隐约可见里头坐着的人冷峻的下巴。
“应该是去上朝。”流苏安抚似的看向自家大姑娘,“大人平日里也是这个时辰上朝。”
“那该避一避。”施霁雯垂了手,将锦帘放下,“等他们走了,我们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