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用我提,小田切敏郎也放心不下,肯定会请假送我回去。但他对于我主动邀请这件事情心存疑惑,偏头困惑地看向我。
“坂口拉肚子了,我又不会开车,”我耸耸肩,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其实我有驾驶证,但一直没开过,等以后找个时间学一下。”
说到这个,我突然想到了刚结婚的时候,我说要用礼金给他换一辆新车。现在孩子都快出生了,他开的还是原先的旧车。
他并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相信了还是没有相信。等车一路开到家里,他才问我:“特地把我喊出来,你想和我说什么?”
所以说啊,我真的很讨厌警察的敏锐,在他面前好像什么秘密都无所遁形。
“我准备休产假啦,挪到安全的窝里待产,”我说出了真实目的,并把选择权交给他,“你要一起来吗?”
我知道的,从一开始就很清楚。
因为我在做的事情,触碰到太多人的既得利益,他们都不希望我再活下去,而分娩的那一刻便是最佳的动手时机。
在夜蛾正道的劝说下,我领着冥冥和黑泽阵,顺带一个小田切敏郎住进了五条家。收到我信息的冤种幼驯染禅院甚尔也连夜找上门来,那姿态温情得我差点就要大骂一声“呔!妖怪,快给我现出原形”。
“女人可真麻烦,”甚尔不耐烦地咂舌,“生个崽跟要了半条命似的。”
“你说得没错,”我心有戚戚地点头,不忘教导冥冥,“不婚不育保平安。冥冥,记住,男人只会影响我们成神的速度。”
顺带批评一顿黑泽阵和五条悟:“身为男人,你们千万要担负起责任。要是搞大别人的肚子,我绝对会大义灭亲,把你们逐出师门。”
冥冥颇为无奈地睨我:“老师,这话由你来说完全没有说服力。”
“正面案例远不及反面教材让人记忆深刻,”我倒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大言不惭地表示,“牺牲我一人,警醒你们,还不赶紧谢谢我。”
一旁的小田切敏郎:“……”
在一群咒术师之中,他没敢说话,默默地给我倒了一杯水。
待产的日子过得平静且颓废,每天吃饱、睡觉、散步、晒太阳,比养猪还养猪。三个小豆丁从早到晚跟在我身旁,像是看偷家贼一般警惕地盯着小田切敏郎。
五条悟是银发。
黑泽阵是银发。
冥冥也是银发。
三个银发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看得我实在眼花。特别是在阳光下,跟三个高瓦数的电灯泡似的,闪得我眼睛都在疼。
我把他们赶走了,去休息也好,去锻炼也行,总归别在我面前晃。
小田切敏郎觉得好笑,端了点心和红茶过来,搂住我坐在摇椅上,问我要不要吃些东西再午休。
午后的阳光太盛,习习凉风吹过,树荫底下摇椅晃啊晃,晃得我昏昏欲睡。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穿过阴暗寒凉的走廊,走到一间宽敞的和室。大堂中央悬挂着我的黑白画像,画里的我笑弯了眉眼。视线下移,小田切敏郎穿着庄重的丧服,眸色犹如暮霭沉沉,碎发散落在眉梢,迎接前来悼念的宾客。
好晦气的梦。
醒来以后,我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连晚饭都吃不下。
“怎么了?”小田切敏郎替我斟了粥,困惑地问道。
我一脸深沉地回答:“梦见我死了,你一手操办我的葬礼。”
“……别胡说!”他顿时皱起了眉,低声呵斥。随即,他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太重,放缓了嗓音安抚道,“梦境与现实是相反的,别多想。”
说是这么说,但我总觉得不安,心里又燥又闷,好几晚都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小田切敏郎被我闹得睡不了,好声好气地哄着,拍拍我的后背又颠颠肚子,弄得我越来越烦。我看着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一脚把他踹下床。
小田切敏郎:“……”
“莉枝。”他无奈地喊了我一声,坐在床边,正想扶我坐起来。
“唔。”我突然皱眉,下意识抚上肚子。
“怎么了?”他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肚子痛,”我仔仔细细感受了一番,不确定地说道,“可能要生了。”
小田切敏郎:!!!
这一夜,五条家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莉枝、莉枝。”
有人一直在喊我的名字。
我想抬眼,但疼痛让我意识恍惚,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抖,全身不受控制地痉挛,勉勉强强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
是谁?
我努力伸出手,下一秒就被人紧紧握住,冰冷的液体滴落在手背上。
他好像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