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云问:“姑娘在担心什么?”
“孙辙武是个粗枝大叶的人,想一出是一出,我担心他不会按我设想的那般行动。”
黎昭文隐隐感觉到,这次孙辙武会按照承诺给王世勉送上钱银。这么做虽不符合他以往的做派,却极符合当下的形势。
保住官位才能拥有万贯财富,倘若官位不保,万贯财富又将从何而来?
这样的道理,孙辙武不会不知。
收到王世勉的来信后,一种久违的恐惧,如汹涌潮水袭上孙辙武的心头。
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敌方士卒淌血的尸体、耳畔凄厉的惨叫声……是萦绕在无数将士心中的梦魇。
但这些都不是孙辙武所畏惧的,他最畏惧的是地位和金钱离自己而去。
多年前,他曾有过与此刻相同的恐惧感。回想当年境况,便觉脊背有阵阵凉意透出。
那个名叫唐砥的人,是个不自量力的奴仆,竟敢到京师状告他滥杀无辜。若不是老师为他打点好各中关系,恐怕他的仕途便要葬送在这个下贱的奴仆手里。
当初他本决定要在这奴仆回乡途中将他暗中杀死,但老师却说:“一个奴仆能成什么气候,唐家人才是对你最大的威胁,只有将他们铲除,这件事才能彻底平息。”
后来他如愿解决了唐家这个祸患,但在获罪名单中,却始终找不到唐砥的名字。
这个人就像缥缈的鬼魂,在世间无形无踪,他再也没有找到过此人的下落。
想到此处,孙辙武忍不住攥紧手中的信笺。陈仲雨看着上司紧锁的眉头,说道:“大人,我已经按你的吩咐把银子装好了,今日便可运往京师。”
孙辙武点了点头,又吩咐道:“顺便送封急信给老师,告知他我这边的情况。”
他阴沉着脸,陈仲雨生怕惹他不悦:“大人的意思是……银子的事,也如实告知?”
孙辙武道:“继续瞒下去有什么意思,反正他迟早都会知道。他在京中,办事要比我方便许多,我有许多事情要仰仗他,我要不如实相告,又怎能央求他为我找出幕后下黑手之人。”
“大人可有怀疑的对象?”
孙辙武想脱口说出唐砥的名字,但转念一想:“堂堂总督一直忌惮一个下落不明的贱奴,说出去岂不是闹笑话?”
当下只说:“我和王世勉之间的事,怎么会牵扯出顾景渊?这其中一定不简单。”
陈仲雨揣测道:“难道顾景渊就是那日劫走我们银子的人?我有一朋友和他的部下比试过,听说他们身手不凡,武功极高,不是单纯的练家子。”
“他劫我的银子作甚?”孙辙武有些不可思议,“他们顾家是名门贵胄,家里自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没理由惦记我这点银两。”
他和顾家人极少接触,对顾家的认知来自于道听途说,不论传言是虚是实,他都有自己的一番见解。
这样一个自负矜傲的人,凡事只相信自己的判断,旁人的劝诫改变不了他的想法,是以陈仲雨只缄口不言,暗暗把希望寄托在林珣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