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这场闹剧就此结束,恰此时又一众黑衣人破门而入,将大殿内尚存的所有人围个水泄不通。
魔教长老宁呈自人群走出,哈哈一笑:“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今儿竟让我们捡了个便宜。”
这会儿众人也反应过来了,负责制作暗器机簧的邱溟虽不擅武术,却也义愤填膺,他怒道:“继刃庭花之后,你们也要叛教吗?!”
宁呈哈哈大笑:“什么叫叛教?我是魔教之人,想坐坐教主之位,有何不可吗?”
邱溟盛怒,啐了口,骂道:“谁会效忠于你。”
宁呈冷笑:“不降便死。”
说着,他一击掌,黑衣人纷纷亮出武器,如今尚存的教众大多不胜武力,唯一武功高强的挽叆也已疲惫不堪,再无半点胜算。可纵是如此,亦无一人归降,便是不善武者亦握紧兵器指向前人,势要殊死一战。
正当众人以为此局必定破釜沉舟之时,忽闻正座那边传来击掌之声,循声望去却见老教主从容站立,容光焕发,哪有半点中毒的样子。与此同时,已死的长鱼舟也睁开眼睛,嫌恶地将怀中藏着的鸡血的袋子丢弃一旁,刃庭花亦是站起身来,目光冷冷望着叛教众人。
以宁呈为首的叛教一众霎时脸色惨白,这才明白方才不过是教主和左右使他们联手演的一场引人上钩的戏罢了!左使右使往日不和亦不过是逢场作戏。
宁呈当机立断,即刻要逃跑。长鱼舟与刃庭花几乎是同时出手,毒烟暗器纷飞,一个瞬息之间放倒欲逃之夭夭的黑衣小卒,另一个横刀架上宁呈的脖子。
刃庭花眼底笑意甚是冷冽:“为了搜寻宁赵老叛教的证据,刃某可真是费尽了功夫。宁长老究竟在教外勾结了谁,最好趁早说出来,也好免了自己的皮肉之苦。”
宁呈脸色极差,却还是死咬着牙维持着那点可怜的尊严:“我已是必死之人,何须向你摇尾乞怜。”
长鱼舟漫不经心扯帕子擦拭双手,唇角分明勾着浅淡笑意,在脸颊浸染的艳色之下却显出几分毛骨悚然来:“魔教历来左使掌刑,右使将人给我就是。”
刃庭花随即一手刀将人劈晕,这便向教主一揖:“叛党已清,余下之事由属下与左使再做处理。”
正当众人自惊愕中回过神,松一口气时,被放倒的黑衣人之中一个高高倏然旋身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摔出个瓷瓶,霎时间迷烟四散,室内一片雾蒙蒙,众人掩鼻,竟又有无数黑衣人鱼贯而入。
“保护教主!”长鱼舟心下大惊,握着长鞭向教主所在方向摸索而去,然一柄半月弯刀破开烟雾,直向他而来。
来人半面被步巾遮掩着,只露出一双满是杀意的杏眼。这双眼似曾相识,长鱼舟来不及多思,先是闪身避开男人的攻击,继而甩鞭还击。那男人却是步伐诡谲,任长鱼舟鞭如游蛇,半点不得沾他的身。
渐渐长鱼舟就觉出不对劲来。对方不过是人海战术,以多压少,教主身侧围着的是一群杂鱼烂虾,唯一武功高深之人反而是自己面前这个。这人好似太过了解他,他用的暗器、轻功步法、鞭法,一切都被看得透彻。
便是杏眸中寒凉蚀骨的杀意,也是仅仅锁在他一人身上的。
此战焦灼之时,挽叆而闻鞭定位,隔空喊道:“师兄我来助你。”
此时,长鱼舟诧异的看着眼前那人云淡风轻拔下他刺入其肩头的致命毒器,手掌一握,暗器便化作齑粉簌簌而落。那人望向他的目光如蛇般阴冷骇人,若是细瞧便可发觉那双幽深的眸子异于常人,是夜间山林般深邃的墨绿。
药人!
长鱼舟登时面色惨白,竭力高喊:“别过来!”
但挽叆已然飞身过来。三人缠斗在一处,有了挽叆相助,局势很快倒向长鱼舟这一边。
就当黑衣人被逼至大殿一角时,那男子忽而甩手掷出手中弯刀直指长鱼舟,同时左手悄然甩出一枚暗器射向挽叆。长鱼舟险险避开袭来的飞刀,而挽叆注意力全被那把直取长鱼舟头颅的弯刀吸引,全然没见暗器正向自己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大刀破开长空击飞那枚射向挽叆的暗器,赤手空拳被黑衣人围攻不断闪躲的刃庭花在大殿另一端远远大喊:“无碍?”
挽叆道一声谢,出鞭束住黑衣男子。长鱼舟扬鞭卷起墙上之刀甩手掷出,大刀穿过人群,被目的之人捉在手里。刃庭花轻佻浪荡笑了笑:“刃某多谢左使。”
长鱼舟并未理会他,转而面向那被擒男子。
他全然不欲逃,鲜血滴滴答答从面巾一角滑落下来。而那双含恨的杏眼,仍旧死死盯着长鱼舟,里面仿佛滚落着怨毒的诅咒。
这双杏眼似曾相识,长鱼舟一把扯下他的面巾,所见是苍白病态的面色、瘦削坚挺的鼻梁、薄得尤为凉薄的唇,还有悬于杏眼之下的血染似的小痣。
陵城交手那人!
长鱼舟霎时脸色煞白:“你究竟是谁!”
那男人颤颤巍巍咧开唇角恶狠狠地笑着,目瞪欲裂:“我是谁……我本该是你!你这种,废物,半成品,凭什么能得到他的在意?为什么我再怎么努力,也只是一,一把刀。”
长鱼舟一时失态,扯衣襟将他提起来:“你什么意思?!”
“你信不信……”那人嘴角漏出几声断断续续的阴毒的笑声,“你,你迟早要,失去你在意的东西,就如曾经。你注定与我一样,一无所有。”
究竟是谁!
长鱼舟近乎发狂,身前人却忽然迸内力发震碎长鞭,这种近乎自爆的反击叫长鱼舟与钟挽叆皆措手不及,震荡的气流使得二人不得不抬臂自防,而眨眼间那人便已消失不见,只余一片血迹混入满地艳红斑驳里。
长鱼舟方要追出去,却被挽叆捉住。她摇摇头:“小心有诈。”
长鱼舟方冷静了些。那男子一走,殿内余下黑衣人也撤了出去,被强行留下的黑衣人也尽数咬破毒囊自尽。
喧闹褪去,鲜血染红梁柱纱帐,尸体横七竖八四处堆叠,满室狼藉。
风波即定,刃庭花追杀名单上未入夜宴的其余叛党,长鱼舟压着宁呈回地牢审讯,挽叆统筹其余事宜。
大殿之外,山下城镇中有烟花炸开,嘭的一声,绚丽而灿烂。
魔教大年三十的晚宴,以一出叛教好戏开始,以一场彻彻底底的大清洗画上尾声。
只是这场为叛党准备的鸿门宴,炸出了长鱼舟意料之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