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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六章 旧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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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郁那点不可见人的旖旎心思被这话消磨了个干净。他本以为这小小毛病能一直瞒着长鱼舟,谁知才刚见面就露了馅,不由苦笑一声:“大年夜犯病扫了哥哥的兴,还要劳烦哥哥照顾我,属实过意不去。”

他这话说得认真,长鱼舟听了很是不是滋味,转过身来与之对面卧着,深深望进他的眸中。

沈郁被他望的心虚,垂下眸子避开,目光扫过那人顺滑乌黑的发、纤细苍白的颈、被衣服半掩着的线条分明的锁骨……到底是看哪儿都不合适,索性闭了眼,一口气深深吸入,再不太顺畅地吐出来:“哥哥想说什么?”

长鱼舟目光扫过他微微颤动的眼帘和忽而滚动的喉结,低声喃喃:“忘忧,你是我幼弟。”

沈郁不知可是长鱼舟觉察到了他的心思,一时心如擂鼓,强作镇定:“嗯?”

“非要我刨白么?”长鱼舟抬手,指头挑起沈郁额前滑落的发丝拨到一旁,:“我只你这一个幼弟,将你看得比命还重,你却说些什么‘劳烦’什么‘过意不去’的话把你我算得这么清楚,不是在割我的心么。”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就如涓涓细流淌进沈郁心底,霎时化作炙热的岩浆与致苦的药汁,一半让他心神震荡,而另一半叫他鼻尖泛酸。沈郁忽而很想捧着那人近在咫尺的面颊吻上去。

但他不能。

长鱼舟说得很明白,他是幼弟,仅此而已。

沈郁承认自己觊觎着眼前之人,却并无胆量去扭转这种关系。他深以为长鱼舟所需要的是一个如长鱼泷一般乖巧的弟弟,所以他不会赌,也不敢赌。

就这样也好,亲情比糅杂这欲望的爱更为稳定久远。

他比谁都害怕失去。

沈郁心底响起一声沉重叹息,忽把心一横,像幼时那般将头埋进长鱼舟颈窝,闷声道:“不只是性命。哥哥于我而言,比任何都重要。”

被子里响着有如鼓点一般的心跳声。

振聋发聩。

这一夜沈郁矜持全喂了狗,厚着脸皮如幼时一般被长鱼舟哄着入睡。转日醒来理智回笼,再瞧长鱼舟目光闪躲。

长鱼舟正捧着碗肉粥小口咽下,一抬眸见沈郁又在出神,担忧道:“莫不是心病又犯了?”

“没有没有。”沈郁忙摇头,“今日的粥和小菜比往日可口太多,便想起在竹崖山庄时哥哥为我做的吃食。”

长鱼舟一笑:“是想尝尝我的手艺了?”

沈郁摇头,长鱼舟的手艺他确实惦记了好些年,但此刻天寒地冻,他怎舍得他这风一吹就生病的主去给他下厨。遂道:“予君阁的掌厨手艺虽不如哥哥,但已是不错,我吃那个便好。哥哥好不容易闲下来,还是好生歇息。”

长鱼舟自然懂他,他莞尔:“最近所幸无事,给你露两手。这粥与这几道小菜如何?”

“这些是哥哥做的?”沈郁懊恼方才心猿意马只想着昨夜温存,叹道,“怪我方才囫囵吞枣没品出什么滋味……粥还有么?”

“没了。”长鱼舟淡淡一笑将碗递了过来,“不过我的还没动,给你便是。无碍,我吃饱了。”

沈郁捧过粥碗,绿油油的新鲜菜叶配上大量细如发丝的鸭肉混在熬得浓稠的米粥中,另外还有几片鲜菌镶嵌在粥面中央,其上淋了些许鸭油,很是好看。他贴着粥碗沿缓缓舀了汤匙咸粥送入口中,刹那间鲜香满口。

沈郁细细品味,仔细咽下,末了浅浅一叹:“哥,日后待你成家,我还能吃到这些么?”

长鱼舟心道他娶哪门子妻,嘴上却笑道:“只若你想吃,为兄随时给你做。”

“真想吃一辈子。”说完这话沈郁也愣了愣,大抵是一口肉粥把他的神志都吃到了九天之外,忙掩饰似的笑了笑,“我随口一说罢了。”

长鱼舟从容启唇:“嗯,好。”

沈郁一怔,他还没分清长鱼舟这句“好”究竟是在回哪一句,长鱼舟便又接道:“你想吃,我便给你做一辈子。”

短暂的愕后是难以抑制的狂喜,沈郁抬眸望向长鱼舟。后者莞尔一笑:“出息。这么大人了,为了口吃食喜不自胜,说出去还不得被折枝他们笑话?”

沈郁仍是定定望他,仿佛要透过他的眸子看清他的真心:“哥哥说的是真的?一辈子?你没骗我?待你成家,怎么可能守着我。”

“我乐意打光棍行不行?”长鱼舟没好气道,几个呼吸的功夫忽又笑起来,“你还说要吃一辈子,待你娶了妻,日日守在夫人身侧,估摸着也顾不上寻我讨吃食。”

沈郁急道:“我也不成亲!”

“你才多大,情窦未开,说什么成不成亲的。”长鱼舟但笑,忽又想起沈郁好似有这么个心上人,“诶不对,你不是有个心上人么?”

沈郁语塞,干脆闭嘴装哑巴。

长鱼舟笑了,转而言其他:“说来,给你做的纸鸢怎么在这儿挂着?”

“得空回了趟竹崖山庄,看它挂在那边落灰实在太可惜,就捎来了。”

长鱼舟颔首,又浅笑着环顾四周。

这厢房被沈郁收拾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屋内置办了一台小书架,里面整齐摆放着不少沈郁日常看的书籍,书架最上方摆着个小花瓶,里面斜插着一根枯枝。

这枝子分外眼熟,长鱼舟福至心灵:“这不会是我曾寄予你的花枝?”

当年沈郁在信中提及花开花败,如今在看到这截花枝时,信上短短数语复又轻飘飘落在心里,化成一声轻叹。

白驹过隙。

沈郁目光随长鱼舟的视线落在花枝上,心底羞赧怅然参半:“这花枝形状生得极好……”

其实待花枝送到他手中已是奄奄一息,他使了浑身解数才让叫它苟延残喘了几日。花枯的时候还难过了一阵子,枯枝舍不得扔,宝贝似的供了好几年。

沈郁又带长鱼舟来到窗边,打开窗户现出外面挂着的鸟笼,白身蓝尾的小雀在笼中蹦得正欢。

长鱼舟一笑:“布卢丁,许久不见这小家伙了。”

“它叫‘聒噪’。”

“什么?”

“‘聒噪’,哥哥当初给他取的名字。”沈郁不由失笑,这人拿小鸟儿找乐子随口给它的取名字,竟转头就忘了。

“还有淡墨。”沈郁打开另一扇窗,他在窗外安了个小木架,木架上搭了个小窝,窝里卧着一只胖胖的小灰鸽。这只胖鸽比娇生惯养的聒噪要警觉,沈郁才一开窗就睁了眼睛,知是主人来,咕咕叫上几声算是回应。

“这可真……”长鱼舟十分没涵养地嘲笑一只鸽子,“这胖鸟还飞得起来么?”

沈郁柔柔一笑:“胖就胖些。”

说话的功夫,窗外忽而落了几颗碎雪,继而雪花越飘越大,寒风由窗口灌进来。沈郁忧思过甚,怕长鱼舟受不住寒风,将窗子合得严严实实。

长鱼舟不住笑:“穿个外袍便是了,你当我是纸糊的?”

沈郁没说话,竟是默认了。

长鱼舟转身拎过自己与沈郁的狐裘给二人穿好,复又将窗子推开半扇。他迎着风,抬手去撩额前乱发,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沈郁微抿的唇,忽宽慰一笑,“我已是无缘醉卧风雪,若连冬景也拒之门外,那岂不是活得太没滋没味儿了。忘忧,你说是不是?”

沈郁未能读懂他的弦外之音,可光是字面之意,都让他说不上的难受。可那人偏偏云淡风轻,卧不得寒酥便去攀折夏花,戏不得凉溪便凭风行舟,无论境况如何,都恣意地享受当下,他便是这般自如又洒脱的人。

这样的长鱼舟,就如一阵轻快的风,能在沈郁心头留下一朵同样无拘无束的蒲公英。

真是拿这人没办法。

沈郁偏过头去煮了壶热茶端给他,把眼里那点心疼都藏在长鱼舟瞧不见的另一侧。长鱼舟接过茶盏,掀盖,馥郁香气窜入鼻中,他奇道:“怎么是斗雪红?”

沈郁方才撂下的活儿还没做完,边擦拭桌柜边道:“偶然听濯尘提及毛尖也是寒物,就留心问了句,他说斗雪红性温,我便备下了。哥哥先尝尝,若不喜欢我再换别的。”

温热的温度由杯壁顺着掌心缓缓上升,长鱼舟嘴角微牵,垂首饮下一口。沈郁往水中添了蜂蜜,甜丝丝的,他的忘忧最喜欢甜食。

说来,好久没给忘忧买饴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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