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心鳞。
记忆忽然涌上心头。
下坠般的失控感唤醒身体,姜忘蓦地睁眼,终于从接二连三的梦中挣脱,彻底清醒。
梦里是那双血红偏执的眼,冰冷疯狂。醒来后,姜忘看到了一模一样的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毫无防备的对视。
一片黑暗中,那双眼红得更诡异瘆人。
见他醒了,姬恪眼睛忽然亮了,眼底缓慢地蔓延上来充满邪气的兴奋,妖异至极。
他伸手,拨开姜忘脸颊旁被冷汗打湿的发,轻声道:“哦,醒了。师尊,有做什么好梦吗?”
姜忘没有立即答话。
他闭上眼,静了静,又重新睁开。
头很痛,身体还是如昏迷时那般酸软沉重。姬恪离他这般近,他却只能看到姬恪显眼的红瞳,五官模糊,混沌不清。
除此之外,他视线里竟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闭上眼,感受不到灵台,更感知不到神魂。
经脉内空空荡荡,毫无灵力涌动,他颤了颤指尖,同样感觉不到外界的灵气。
阴水牢那次只是抑制神魂,封印经脉,然而持心的地狱链没起作用,连封印经脉都没办到。
这次则远比阴水牢里要糟糕得多,不仅被彻底封闭了经脉,甚至还被完全封印了神魂。
菩提契本质为神魂契,神魂既被封印,那就意味着……连明殊也寻不到他。
而明殊分给他的那一半佛力,他现下也无法动用。
虚空戒也是由神识启动,神魂封印未解之前,他同样打不开虚空戒。
眼下唯一能动用的,只有如意果树枝。
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姜忘紧接着想到了自己方才的梦。
仙人本应无梦。
但他不仅做了梦,还做了许多梦,一个接着一个,梦中也不得片刻安歇,睡得疲倦至极。
醒来后只记得两个,一个关于公输兄弟,另一个关于姬恪。
也并非全是坏处,姜忘心想,起码让他记起,他虚空戒中的那只玄玉鸢,正是炼器仙宗公输兄弟所赠。
并没思索太久,踩着姬恪发怒的边缘,姜忘睁眼,轻声道:“点灯。”
睡了太久,他原本清冷的声线略微有些沙哑,听起来便少了几分凌厉,比起强势的命令,更像柔软的请求。
濒临爆发的愤怒瞬间平息,似乎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提议,姬恪顿了顿,忽而抬手,宫殿内的琉璃灯便由远及内,次第亮起。
突来的光明让姜忘不适地闭上眼,缓了一会儿后,才再度睁开。
他环视四周,终于看清自己置身何处。
这是一张……极大的血红冷玉床。
床四周有鲜红的帷幔垂下,层层叠叠,华丽厚重,隐有黑金色的符咒蜿蜒流转,应是禁锢封闭一类的咒法。
帷幔内充斥着一股浓郁厚重的沉香,似曾相识的味道,姜忘在梦中也闻到过。
原料未知,但作用一目了然,观他现下的症状,应是能迷魂软魄,混沌神智。
静了静,姜忘手撑着床,缓慢地坐起。
他垂眼,先看向自己。
外衫已褪,罗袜已除,发带也消失不见,他赤着脚,只着里衣,长发披散。
有四根黑红色的线自帐顶垂下,两根系在他手腕,两根系在他脚踝,隐约与他经脉相连。
他方才一直觉得有什么东西缠住了他的左腿。如今琉璃灯亮起,他才发现,竟是姬恪的蛇尾。
……蛇尾。
缓慢眨了下眼,姜忘心底若有所思。
他看完自己,才看向姬恪。
仍旧是白发红眸,姬恪只上身穿着寝衣,交领有些散开了,露出了胸膛上扭曲缠绕着,更为狰狞可怖的血红魔纹。
心魔由心而发,魔纹自是从心口长出,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
果不其然,姬恪的蛇尾也由原本的纯黑转变为了黑中泛红。
虽仍是彻底入魔之态,但姬恪的状态看起来要比在折兰城外时好上许多。
他身边的黑雾已经散去,脸上魔纹也褪去不少,血红的眼有了几分神采与理智,不再是纯粹的疯狂偏执与毁灭。
此时此刻,不止姜忘在观察姬恪,姬恪也一瞬不瞬地盯着姜忘。
鲜红的血玉床上,雪衣、散发、赤足。
被强行剥去的整装齐严、一丝不苟,难得一见的衣衫不整,甚至于散乱、靡丽。
他师尊显然虚弱极了,没有一点力气,坐起时还得用手撑着床借力,本就滢白的肌肤一时间被血玉床衬得更为白嫩细腻了,动作间,捆缚在脚踝与手腕处的黑红线逶迤地曳过雪白的里衣。
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散乱缠绕在姜忘雪衣上的黑红线,姬恪心下倏忽一动,缠在姜忘小腿上的那截蛇尾不禁往腿弯处勾了勾,又下意识地收紧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