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墨星道：“我与师兄正在守灵，忽然便头晕目眩，后来的事情就不清楚了。”

穆良朝道：“顾师弟，过来！”

“怎么？”

只见穆掌门剑柄上所镶嵌北斗星盘正在疯狂转动，穆良朝道：“问他们是问不出什么的，北斗星盘感应到了魔气残秽，清漪，这是魔族做的。”

“北疆魔族夤夜潜入重羽殿，盗走了楚师弟的心脏、内丹和元婴。”

顾清漪道：“北疆魔族已经销声匿迹数百年，再说，魔族潜入，怎么会全无踪迹可寻？”

穆掌门道：“不运使魔气，便不会留下残秽。也许它是以人类之身混入，也未可知。”

两人同时想到了最近新来的那批外门弟子和杂役。

“黎墨星，你并非重羽殿弟子，今夜为何要来？”穆良朝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黎墨星满脸哀伤，却是全无惧色：“守夜凭吊，不过是尽一份哀思，楚副掌门亲自带我治伤，我心怀感激，所以来了。”

顾清漪并不理他，道：“掌门，烦请你看好这两人及其余新入山弟子，我去拿回‘饮魔’，最晚天亮便回。”

穆掌门讶异道：“你的剑呢？”

顾清漪道：“丢了。”

饮魔剑曾沾满魔族之血，剑身从此化为黑色。若有魔血滴落剑身，饮魔便会发出不同寻常的剑鸣，似内外魔血相呼应，以此为鉴别手段，便可揪出混入碧落仙门的魔族。

穆良朝对二弟子道：“问玉，还有黎墨星，这两日就先不用守灵了，各自回房歇息吧。放心，我绝对的相信你们，只不过是例行问话，不要害怕。”

说罢，他凌空画符，符咒幻化成两只灵雀，停在二人肩上。

黎墨星心中冷笑，尸体上两道切痕入殓前便有，分明是仙门内部搞的鬼，穆掌门却连问都不问，全数推到北疆魔族身上。嘴上说着信任，实则派遣灵雀监视。

这慈眉善目的掌门，也并非善茬。

寅时二刻，穆掌门封闭了碧落仙门出入口，所有三年内入门的弟子都被禁足接受搜查，而最近新来的杂役弟子更是搜查的重中之重。

常香絮带着一队四品弟子，正遍搜五品以下女修寝舍。除查到些市面卖的上不入流的艳情话本以外，并无其他异常。

常香絮忽见队尾一名女修神色不对，正是前日才在试艺大会上脱颖而出、荣升内门的白小玖。

白小玖神色镇定，但细看身体竟有些微微发抖。

常香絮顿时起疑，扣住她的脉门：“白师妹，你怎么了？”

白小玖笑道：“我没事……就是昨晚偶感风寒，啊嚏！”

常香絮伸手一摸，白小玖外袍虽然干燥，但内衣竟是水淋淋的。白小玖解释道：“昨天我和段师姐去后山采山菌，不小心摔到河里，回来后又被叫去布置丧仪，忙得没工夫更衣，只好穿着湿衣服干活。”

常香絮抛给她一包药散：“这是防风寒的药粉，兑些热水喝了它。待搜查完后，赶快把湿衣服换掉。”

白小玖感激道：“多谢师姐。”

“得罪了，师妹。”随即，常香絮划破白小玖的掌心，取数滴鲜血。

不久，搜查又轮到杂役弟子，宋运等人骂骂咧咧不止，只道是黎墨星连累他们大半夜被翻来覆去盘查。这三日，几人不是挨打，就是被盘问搜查，简直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常香絮率队挨个将他们划破掌心，取血。

天亮后，重鳞殿上，殿中供奉的麒麟神像反射出道道金光。

穆良朝亲自坐镇，顾清漪横剑肃立。两个时辰之内，常香絮快速完成第一轮搜查，并将盛放可疑之人鲜血的几十个小瓶子，全数送来重鳞殿。

最后上殿的是嫌疑最大之人：宫问玉、黎墨星。

顾清漪拔出饮魔，放在长桌剑架上。宫问玉红肿着眼眶，主动抬手握住剑刃，用力一划，血流如注。

众人凝神观察着饮魔剑的反应。

饮魔剑低吟一声，默默啜干血迹。

穆良朝道：“看来，问玉并无异样。孩子，轮到你了。”

黎墨星默默上前，注视饮魔剑良久。

掌门、四大长老及满殿护卫弟子，都紧张地望着他。每个人心中都把最深的怀疑指向这个少年。入山不久、天赋奇绝、莫名要拜楚云留为师、事发时就在现场……不论怎么想，都应该是他。若他是无辜的，便好似扫了看官的兴一般，令人难以接受。

黎墨星淡淡地扫了一眼四周，将他们各异神色尽收眼底，随即握住饮魔剑，切开自己的手掌，这一剑切得极深，鲜血四溢，喷涌如泉。

剑身饱饮鲜血，发出心满意足的震颤。

半晌，再无其他异动。众人期望落空，皆无声惊讶，连顾清漪都掩不住诧异眼神，但不再开口，似是已接受这一结果。

不知是不是众人眼花了，少年嘴角得意的微笑一闪而逝，随即，他身子向前一扑，似是因失血过多而晕厥，软绵绵的身体，一下撞翻了剑架。

无鞘的黑剑飞出，穆良朝就站在桌子近侧，躲闪不及，竟被划破小指。

而饮魔剑就在与穆良朝血液相触的瞬间，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哀鸣。

饮魔剑身浮现出无数人脸，张口嘶吼道：“饿啊——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