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说多关照一下表妹，让我加她好友偶尔聊一聊，没有恶意的。”
可徐君寒只留了个“好。”字，就不再与他交流。
似乎那次交谈，只不过是彼此的意外。
再也联系不上徐君寒，又害怕他拿着高秋颜的手机拉黑了他，他也只能偶尔假装对高秋颜嘘寒问暖。
他不确定徐君寒会在下一次什么时候，又对他起疑心。
假装高秋颜的表哥，是他唯一能做的——保持联系的方式。
只是从一年多前开始，高秋颜的对话越来越奇怪，不像是本人一样。
可他分明记得，过去的徐君寒提及过——高秋颜是自闭症，而且说话方式也非常没有自我。
2017年8月：
赵璟渊：秋颜，你有没有和你哥出去玩？
高秋颜：没有。
赵璟渊：难得放假，干嘛不去？
高秋颜：没心情。
赵璟渊：怎么会没有心情，你哥不是很会照顾人。
高秋颜：会照顾人不代表和他在一起会心情好。
……
9月：
赵璟渊：你哥是不是开学了？
高秋颜：对啊。
赵璟渊：好好读书，别到时候跟表哥一样在厂里拧螺丝。
高秋颜：知道了。
赵璟渊：那你找没找对象啊？
高秋颜：没有。
赵璟渊：怎么不找一个？有男朋友多好。
高秋颜：没时间。
赵璟渊：怎么可能没时间，你们学校管的严啊？
高秋颜：是也不是。
赵璟渊：你说话好干巴哦。我可是你表哥，好好说话。
高秋颜：哦。要写作业，再见。
……
甚至是去年——他们去水族馆那次：
赵璟渊：秋颜，你假期有没有去外边逛逛呀？
高秋颜：有。和我哥。
赵璟渊：你和你哥又出去玩啦？
高秋颜：对。
赵璟渊：去哪玩？分享个地址给我呗，下回我和你姐一起去一次。
高秋颜：水族馆【分享地址】
赵璟渊：谢谢。啊呀这么近啊，我工作的地方和你们就差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可惜我要上班没办法过去，不然陪你们一块。
高秋颜：哦。表哥再见。我哥找我。
……
赵璟渊看着停留在今年八月份的聊天记录，打算问问她过得如何。
可在打字键盘上删删减减，却又不想热脸贴冷屁股。
何况，高秋颜的确对他这个假冒的三表哥不感兴趣。
兴致缺缺地关了手机，他在床上翻了个身，打算出门碰碰运气，找点工作填饱肚子。
在街上游荡许久，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岗位。
赵璟渊低头看着脚上破旧的球鞋，在通讯录里找了许久，望向马路深呼吸了口气，拨通了朋友的电话：“喂。你借我点钱吃饭呗，我过几天还你……谢谢啦。”
挂断电话，他捋了捋没钱修剪的长发，将它束成高马尾，便拿着手机里刚到手的五十块钱，转角进了一家苍蝇馆。
直到吃饱喝足，他才心满意足地起身离开。
“喂？”掐着嗓子，叼着烟的赵璟渊谄媚道，“王哥，你上回说的那事儿还算数吗？
“……嗐，人要吃饱饭才会去想那些远大抱负，我已经家徒四壁了……
“诶——！谢谢嘞！去你家？
“……好好好，酒店啊……我最近手头有点紧，你看……好好好，王哥财气！”
酒过三巡，他脸上的浓妆艳抹，早已在灯红酒绿下褪去。
一袭红衣，细线的吊带也岌岌可危。
那具瘦弱的身躯里躲藏着肮脏的灵魂。
可比起情感上的饥饿，他更想填补内心的张狂。
“王哥……”赵璟渊捏着烟纸，吐露出青烟，拿了钱，刚要道谢，却被眼前的人冷嘲热讽。
“小赵啊，我也是个穷鬼，不然你去拉客也给我挣点。”男人嬉笑道。
“嗬……算了吧。”赵璟渊冷笑，难掩厌恶，“你不嫌脏，我还嫌脏呢。”
“你还是忘不掉你的初恋？”王猛凑近盯着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是啊，忘不掉，怎么可能忘得掉？人家有身材有脸蛋，又会体贴人。”赵璟渊瞥了他一眼，吐露一缕香烟。
“你们做过？”王猛见他越是躲开，他越是来劲。
闻言，赵璟渊鄙夷地睨着他：“嗬，怎么可能？我只看过他光膀子的样子，他那大直男怎么可能喜欢男人……”见他假不正经的笑脸，他没给好脸色地扯了扯嘴角，“你就这么好奇？要看看他的照片吗？”
“行啊，看看呗。”王猛搂着他，却又被他再次一手拍开，“唉呀，不让抱就把钱还来。”
听到这话，身旁的人立马把对方的手搭在肩上：“抱抱抱，抱不死你。”
赵璟渊从相册里翻出几张照片——除了徐君寒的，还有和高秋颜同行合照的。
他指着屏幕上清晰的人脸，像是炫耀似的高昂道：“就他，长得帅吧。”
王猛拿着他的手机看了有一会儿，他没好气地冷哼：“切——不就小白脸嘛。”
“小白脸也比你好看多了。”赵璟渊蹙眉反驳。
翻看了几下，身旁的人立马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一个女孩身上：“诶——那他旁边那个妹子是谁？女朋友啊？”
“什么女朋友，那是他妹。不过不是亲的，两个人是重组家庭。”赵璟渊见对方那么感兴趣，他立马侃侃而谈，“我跟你说，他妹脑子不正常，是自闭症，说话都不利索的人。
“就她还把我那初恋迷得不要不要的。说她会弹钢琴，还是他妹妹，对她有保护欲。”
看到高秋颜的正脸照，王猛立马来了兴趣：“你这怎么看都是偷拍到的，诶，你跟踪他们啦？小赵你牛啊。”
见他看得入迷，赵璟渊立马拍开他的手，夺过手机，满脸嫌弃：“别看了，跟没见过女人似的。我走了。”
“走什么走，跟我去吃一顿饭啊。”王猛正要追上前去，却被赵璟渊关在了房间，“真是的……我还没看够呢。”
告别王猛，赵璟渊独自走在漆黑的小道上。
虽是凌晨，月色朦胧，溽湿的天气开始有些降温了。
看样子，明天又会是个阴雨天。
时间过得太快，他竟差点忘了——还要还东瀛那帮地痞流氓的高利/贷。
可他已经活得够艰难了。
穷嗖嗖的钱包听不着响，还得卖命给别人搭钱。
不由得嗤鼻一笑后，赵璟渊捏着手心里的几张红钱，装进口袋，思索着该如何把人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