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秦昭言,程景宁喉咙哽了哽,就觉得挺对不起她的。
如果说少女情怀总是诗,那她就是截然相反的例子,也许在更多人眼里,“程景宁”三个字是和易燃易爆炸划等号的。
以她的个性,很难温柔起来。
据她妈转述,第一次见秦昭言的时候,程景宁才五岁,连尿都憋不住的年纪,无师自通地学会花言巧语。
这都要追溯到二十几年前了,景晚女士的纺织厂开办得如火如荼,是振兴村首批走出去的商人,还是个稀罕的女企业家,难免被报纸记者当做特例大肆宣传过。
有时候为了更有噱头,慈善也成了手段,景晚以女儿程景宁的名义,资助了很多求学路艰难的学生。
秦昭言不是唯一,却是最优秀的。
那时候程景宁是幼儿园一霸,从小就展露出放荡不羁的气质,但粉雕玉琢的脸蛋,萝卜缨子高的个头,真的极具欺骗性。
她扑在少女身上,扒着别人的腰窝,边喷鼻涕泡边说:“你好香啊。”
盛夏的晌午,秦昭言绑着高马尾,穿着很朴素,浆洗得磨边的棉布白裙,透明细带的凉鞋,脸颊微微洇着粉,安安静静地站着,像朵高岭之花。
后来,景晚女士总是评价,程景宁年纪轻轻就是个流氓。
当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些都是她妈的片面之词,程景宁根本记不住当年的细节,自然对这样的评语嗤之以鼻。
况且......秦昭言就是很香啊,怎么了吗?程景宁要耍无赖了。
那几年,小小的程景宁逐渐明白了为什么说人性是复杂的。
景晚资助的学生大多都很踏实努力,其中不乏天赋出众的,考上了顶尖学府,但同样也涌现出几个贪心不足蛇吞象的白眼狼。
总之,各种各样的人都有。
但是,秦昭言这个人,程景宁难得词穷,就没见过这么实心眼的活菩萨。
对,活菩萨,程景宁有段时间看见她就发憷,特别虔诚的敬畏之心。
这全是因为,在程景宁十五岁那年,高一下半学期,青春期如约而至,她仗着家世胡作非为,逃学打架,锄强扶弱,成绩一落千丈。
景晚急得焦头烂额,四处替她找名师开小灶。
而秦昭言为了报答资助的恩情,自告奋勇地成为了程景宁的家庭教师。
程景宁不服管教,做了很多让高岭之花几近崩溃的荒唐事,其中最严重的莫过于表白了......
毕竟十七八岁,以为纯爱无敌。
程景宁在德国求学这六年,秦昭言可是一次都没主动联系过她,什么情啊爱的,都碎成随风而去的渣滓了。
反正这次,她打定主意,要做个铁石心肠的孤傲程少。
哈,不管秦昭言怎么低声下气,她都不会轻易原谅!
广播提醒即将抵达南城机场,程景宁提前几分钟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抿了几口纯净水,望着熟悉的街景,舔舔润湿的唇,莫名近乡情怯。
这趟飞机上有夕阳旅游团,机舱门开启的时候,阿姨们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你也住香界小区噶,我们顺路欸。”
“是的哇,我女儿在外面等我,一起走不,顺带捎你一段。”
“......”
程景宁听着熟悉的乡音,绷紧的神经软了软,突然想起了那个叫惹火小野猫的粉丝。
嗯,好猫猫最后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啊,不会真的要来接机吧?程景宁半是疑问半是激动地下了飞机。
此刻是上午十点,她脚沾地不久,后背就起了层细密的汗珠。
南城比柏林更闷热,天际笼着墨色的铅云,湿润潮热的水汽从水泥的裂隙中钻出来,感觉像呆在滚热的蒸屉里。
南城机场宽阔,光是下飞机和取行李就耗费了二十分钟。
程景宁东西非常少,一个二十六寸的行李箱已经足够盛装下六年的时光。
她拖着行李箱缓步朝出口走去,穿着打扮随性洒脱,微喇的磨毛长裤,浅蓝色牛仔外套,内里叠搭了件白衬衣,鸭舌帽遮掩住一半盘绕的蛇纹耳骨钉,一米八的个子,雌雄莫辩的气质。
几趟航班前后脚抵达南城,人群熙攘的高峰期,她闲庭信步般走在其中,频频惹来好几眼关注。
“叮咚——”手机又莫名奇妙响了好几声。
程景宁面色纠结地顿下脚步,摩挲着手机的棱角,掌心微微沁出汗渍,然后翻开来看,果然是小野猫。
惹火小野猫:“A2出口,等你。”
哎,好猫猫也真是的,你看看这、这多麻烦,她是不是该矜持些啊。
孤傲的程少:“这......不太好吧。”
惹火小野猫:“速度,等人超时罚款。”
程景宁勾起唇角,立即调转方向,加快步伐往约定的方向走去,出了航站楼,迎面是出租车揽客的熟悉叫喊。
通过简单分析“惹火小野猫”这个妖娆的网名,对方性别为女,而且大概率是个身材火辣的御姐,她当然也是按照猜测来找的。
她环视四周,并没有发现目标人物。
孤傲的程少:“没看见,你是哪个?要不然拍张周围的照片给我瞧瞧。”
惹火小野猫:“不用,我看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