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干,草冒。
此等灵异的事情迟迟没有解决的方式,即便人都到齐了,依然会有各式各样的人失踪,下落不明。
某日诸秋华在折子戏快要结束的时候,得幸与那位叶小姐叶雪善有了几语评谈的机会。
皮影班子的围帘被掀开,露出叶雪善清冷稳重的脸,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叶雪澄。见在幕布后面忙活的还是诸秋华和付冬实,周遭无人,叶雪善泄了几分果然如此的模样。
但没多久,老太君也走了进来,并替叶雪善说了此行的目的,便是拜师学艺,会几首操纵皮影的把戏就行。
诸秋华自然应下,幕后不过几人,叶雪澄微微有些吃惊,而付冬实和叶雪善却像是早就料到会如此,微笑着两两对视,点了点头将事情推行下去。
至于什么时候学,什么时候练,一切皆凭老太君指挥,现下,戏演完了,人也散了。
刚好这几天,老太君的那张皮到了画稿的步骤,她邀请诸秋华在一旁观看。
画稿是成品皮影制作的基础,通常称为“样谱”。而样谱的设计图稿可谓是世代相传,常常需要根据人物的不同身份和个性来创作,越是精明灵动的皮影,越是要捕捉到人物那一点灵魂所在。
风吹草动,老太君的院中铺满了各式样谱,一长桌,白纸被镇纸铺平,占墨勾勒,是一女君模样,远山见翠,淡然戛止。
老太君的神色仍有不满,但诸秋华在旁边默默看了好一会儿,她停了笔,叹道:“这是最好的一幅了。”
诸秋华实话道:“是极好的模样。”
老太君摇了摇头,并不满意,她看了一眼诸秋华受伤的手腕,冷不丁道:“这次手是真的受伤了?”
诸秋华蜷了蜷手,答道:“太君眼慧,是小伤,无伤大碍。”
老太君没回话,自停了笔没再画下去,转身从屋里拿出了处理好的皮料。
本来在画稿之前,还有一些不可多余的小步骤,老太君既然没让诸秋华在一旁看,大概里面有她独有的工艺,不可为外人道也。
看到老太君处理好的皮料,诸秋华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某些不可言状的活物,他了解,在画稿之前,还需要对成品皮料进行一定合理的分配切割。
譬如,那些薄而透亮的部分被老太君用于头、胸、腹等的显要部位,而那些较厚而色暗的部分则被用于腿部和其他一般道具。
诸秋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太君,秋华有一疑虑,想请太君解惑。”
“你说。”
诸秋华稍许斟酌,疑声道:“皮影难制,风华万千。积年累月,如何珍惜总有一两处破损。秋华见太君善技,想问太君,多年爱物,如何是残缺和断裂的地方恢复如初。”
“这倒是个好问题。”老太君略微感到意外,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告诉诸秋华,“残缺的地方,你可以重新找些材质和颜色相近的皮料来补配。但记得,新找来的皮料需要裁剪成合适的形状,再用胶糊粘合,最好确保接缝的地方平整。”
“那些断裂的地方,你针脚还算不错,可以使用针线进行缝合,至于美不美观,就看你手稳不稳。”
“多谢太君,秋华受教了。”
老太君笑了笑,指着手中一块一块分解好的皮,突然说:“这是最节约的方式,不能让我好不容易挑出来的皮就这么浪费了。”
诸秋华没有回话,他有一个荒谬的猜测,这猜测让他全身发寒,他见风吹纸稿,纸上之人,眼波流转。
“诸班主也清楚吧。怎么处理皮料,诸班主这些年经手的也数不胜数不是吗?”老太君笑问,手下却开始了过稿的过程,所谓过稿,是将画稿誊在皮上的过程,也俗称落样。她将设计好的纹样放在透明皮子上,打算先做头的部位。
她摸索着层层皮的触感,将分解割皮的过程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前几日我将刮好的皮分解成块,这里还没好,还得用湿布潮软,再用特制的硬木推板,逐次加油汁反复推摩,这皮才会平展光滑,还不轻易收缩。”
诸秋华突然伸出手握住老太君拿起的钢针,他心有疑虑,胆颤发问:“太君,敢问这皮是人吗?”
“是吧。”老太君笑了笑,松了手中的钢针,拿出毛笔将各部件的轮廓描绘在皮面上,“都是畜生,还分什么人不人?”
纸稿从架子上落了地,老太君勃然大怒,发颤的手昭示心底的不平静,千言万语无从下口,被操控的手夺过钢针,毫不留情的一点点敲打拷贝。
特制的钢针,沿着描摹好的线条轻轻刺孔,这些针孔密密麻麻,如漆黑长夜,同繁星点点缀在皮面上。
“合该如此?!”诸秋华挣脱着规则束缚,再次争夺那枚钢针,瞠目嘶吼,“生人冤枉!”
老太君发笑,她指了指周围,又或是指了指自己,笑道:“这里活着的东西,都是人不人,鬼不鬼,你
有什么区别?”
诸秋华陡然出手,针扎穿的血滴将要落在那张皮上面,老太君伸手接过,面色青黑,指了将诸秋华拖出去,她冷笑一声:“同道之人,留几分薄面。”
“你当真以为我不能奈你何!”
诸秋华被逐出了小院,因皮影班子的事,老太君缓和了语气,拿出几笔不菲的珠宝与其做上交易,留诸秋华最后多待几日,话说至此,几日事,几日毕。
付冬实一直守在院门口,见诸秋华带伤出来,面色一变,快步走上去牵住对方的手,诸秋华的手颤个不停,他直接扣住,在诸秋华有些怔愣的状态下,他没有平时的闲心去逗弄,只十指相扣,空出的手抚摸着诸秋华的脊背,使他失态的呼吸慢慢平稳。
过了许久,相扣的手感受到了另一方的回应,付冬实放下心来,仍旧道:“调整呼吸。”
诸秋华轻声道:“我好了。”
付冬实没松开手,牵着人在假山群间的小道走了一遭,直到诸秋华扯着笑想岔开话题,他才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诸秋华试探道:“最近吧。”
付冬实压着人没入了假山丛,夹缝间,诸秋华的背抵在模棱不平的石壁上,他凑近,鼻尖相碰,屈膝相抵:“我想想,是在海鲁斯的时候,还是在莲花镇?”
属于付冬实的气息扑面而来,诸秋华心颤,试探亲了亲付冬实的唇,见付冬实没有回避,他轻轻笑了笑,摇头道:“老毛病了,不碍事。”
付冬实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浅淡的笑意又逐渐消逝,化为一滩深水,犹如初见。他摸索着诸秋华的胸口,继而捧着诸秋华的脸,莫名说了句:“不能在这里久待了。”
“嗯?不行。”诸秋华隐隐感觉到付冬实话中的意思,也许在那些忘却的记忆里也有过这一句,所以才会令他如此惶恐。
付冬实没让诸秋华陷入沉思,说了句“这次有我。”,然后等诸秋华如平常一般向他靠近的时候,他嘴角微勾,不给人反应的机会,开始讲了近日的所得和计划的进展。
正如之前所安排的那样,诸秋华来负责窥探皮影的秘密,而付冬实去对接和叶雪澄的合作,因此诸秋华对于叶雪澄或者说被禁锢的叶小姐叶雪善,知之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