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的阔口大瓷盆里,睡莲突然剧烈摇晃。
水面荡开的涟漪中,一个模糊的人影逐渐凝聚。
林霜从水中浮现的过程如同莲花绽放,先是苍白的指尖,然后是披散的黑发,最后是整个素白的身影。
没有一滴水珠沾湿他的寝衣,仿佛那些液体在接触到他皮肤的瞬间就主动退避。
赵静忠就是在这一刻惊醒的。
“谁?!”他猛地从床榻上坐起,锦被滑落露出绣着金线的中衣。
当看清站在睡莲旁的白色身影时,太监脸上的惊恐立刻化作了惊喜,“小公子?”
月光透过纱窗,为林霜镀上一层冷辉。
他静静站在那里,长发如瀑垂至腰际,素白的寝衣宽大空荡,更显得身形单薄。
那张未施粉黛的脸在月光下美得不似凡人,漆黑的瞳孔深处隐约流转着幽蓝的光。
“你怎么来了?”赵静忠的声音因惊喜而尖细,他掀开锦被下床,赤脚踩在织金地毯上。
林霜的唇角勾起一个浅笑:“伯父让我来的。”
这句话如同打开了某种闸门。
赵静忠脸上的假面瞬间崩塌,眼中流露出赤裸的欲望。
他快步走近,身上浓郁的香气混着酒气扑面而来。
他的手指迫不及待地抚上林霜的脸颊,指甲刮过柔嫩的肌肤。
“好个知情识趣的林大人。”赵静忠的呼吸变得急促,声音黏腻如蜜,“之前那些胭脂水粉竟是糟蹋了你这张脸,如今这般……”
他的手指滑向林霜的领口,“才是真绝色。”
林霜没有躲闪,只是瞳孔中的幽蓝更深了几分。
赵静忠的触碰让他想起海滩上黏腻的海藻,那种滑腻湿冷的触感。
太监的指尖已经探入他的衣领,正贪婪地摩挲着锁骨处的肌肤。
“咱家在皇城养过十二个义子,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美人。”赵静忠凑近林霜耳边,呼出的气息潮湿暧昧,“但加起来也不及你一根手指……”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赵静忠突然瞪大眼睛,双手抓向自己的喉咙。
他的脸色由白转青,嘴唇剧烈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
太监踉跄后退,中衣被冷汗浸透,面容因痛苦而扭曲。
林霜依然站在原地,月光下的身影纤尘不染。
他微微偏头,黑发从肩头滑落,这个天真的动作与他眼中冰冷的杀意形成诡异对比。
“人体内有七成是水。”林霜轻声说,声音如清泉般澄澈,“您知道吗?”
赵静忠已经跪倒在地,十指在脖颈上抓出血痕。
他的眼球突出,舌头肿胀着伸出唇外,像条搁浅的鱼。
衣袍被挣扎的动作弄得凌乱不堪,宝石戒指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
林霜缓步上前,素白的寝衣下摆扫过赵静忠抽搐的手背。
他俯视着垂死的太监,眼中没有怜悯,只有某种近乎神性的淡漠。
“您说要带我回皇城。”林霜蹲下身,与赵静忠平视,“但那里不是我的归处。”
最后一句话落下时,赵静忠的瞳孔已经扩散。
他的尸体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僵在原地,脸上凝固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林霜伸手合上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客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是巡逻的侍卫。
林霜的身影再次变得模糊,如同一幅被水浸湿的水墨画,最终化作雾气消散在睡莲上方。
盆中的水面荡开最后一圈涟漪,然后重归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霜的房间里,青瓷碗中的水突然沸腾般翻涌。
下一秒,他的身影从水中浮现。
窗外,更漏指向丑时,远处的海潮声隐约可闻。
他走到窗前,望向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
眼中的幽蓝渐渐褪去,重新变回深邃的黑色。
院外的木兰树下,江元抱着柴刀靠在树干上。
少年花匠仰头,望着林霜的窗口。
他并不清楚客房中发生的一切,但某种本能让他整夜守在这里,如同守卫珍宝的恶龙。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在窗内,一个在树下。
……
黎明前的城主府笼罩在浅淡薄雾中。
青冥蹲在水镜前,歪着头,眼中满是困惑。
“这不合理啊……”花灵挠了挠头,“公子什么时候会的法术?”
“因为在这个幻境里,他体内流着鲛人的血哪。”一旁的玉衡开口回答。
青冥猛地回头,“长老说清楚点。”
玉衡轻抚长须:“上古海族,泣泪成珠,织水为绡,纯血鲛人本该生着鱼尾,林小友在幻境中应是混血。”
“不错,而且混的是海皇一脉之血。”紫微接着道,“上古鲛人分三脉,泣珠者擅惑,织绡者通灵,而海皇一脉……掌天下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