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昌狡黠一笑。
“本来嘛,我是不想说的。因为这本是女孩子的闺中密语,男子是不能听的。然而,皇兄非要追问,那我就只能说了。”说着就从袖中抽出两支签文,单闭着一只眼,俏皮地两指夹着往前递去。
李旌祐眉梢微挑,饶有兴趣地看着乐昌。
签文上缀着红螺寺的戳印。
红螺寺虽不是云京香火最旺的寺庙,但因其有可保人姻缘求得良配的传说,京城适龄婚配的男女皆会在家中说亲前,去求一次姻缘签。
而乐昌手中的正是两支从红螺寺求来的姻缘签。
陆银华不解道:“这是?”转念一想,顿时目瞪口呆,吃惊道,“乐昌你要婚配了?”
“哎呀,你多大?我多大?我比你还小一岁,你都还未婚配,我婚配啥?”乐昌戳了戳呆住的陆银华额头。
“咳,其实是我前些日子看了本话本,里面都说姻缘天注定。因此突发奇想,想看看我的姻缘,看是不是真的是他们所说的天注定。而后又想着可顺带给华儿求一个,便让出宫采买的宫人去红螺寺给我求的。”乐昌说完,嘿嘿一笑,将手中的一支签给了陆银华,“这支是你的,看看。”
陆银华接过签,盯着愣了许久。
姻缘……她现在无心在意,小命都不一定有,良缘有无有都无所谓了,也只有乐昌这个没心没肺的、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在死里逃生后还有心思想着姻缘了。
乐昌见着陆银华毫无兴趣的样子,央求道:“别这样嘛,我给你帖子就是特意邀你来的。你这签很好的,上面说你未来会有一个赘婿。你看你家中只有两女,若得一赘婿,岂不是很好?”
“确实挺好的,那你的呢?”陆银华也不愿扫了乐昌的幸,打听她的签文。
乐昌垂下头,捏着签,嘟囔道:“我的……我觉得这签肯定是宫人求错了。”
“为什么?”陆银华追问。
“反正不好……”
“那就是求错了,我们自己去求。乐昌的夫婿定是天底下最好最好最好的儿郎。”陆银华拉着乐昌的手,盯着她的眼睛笃定道,“况且姻缘嘛,也不一定是天注定的。不是还有一句话是人定胜天吗?”
陆银华信人定胜天,也信梦,那场虚无缥缈的梦境。
“嗯!”
乐昌露出笑颜,紧接着又没心没肺地乐呵呵的了。
李旌祐拿起书案上的两张信纸走近:“然后呢?”
“然后……然后当然是我想请母后为华儿做媒啊!选一个……好夫婿!”说完乐昌眼神飘忽不定,一脸心虚的模样让旁人一眼就能出她在扯谎。
一旁的陆银华看着她这个样子都一脸着急。
一声叹息后,李旌祐不再追问,举起两封信,只道:“这两封信,我已看过内容,可以送。”随后觑了一眼陆银华,“陆姑娘,可还有要转告的话?”
心思全在乐昌身上的陆银华突然被叫住。
她蓦抬头,望向他那刻,风一下灌了满怀,心直跳,宛如回到了书院瞌睡时被老师拎起来罚站的怵然。
他为何会问自己还有话要转告,是在试探吗?
“……并无,多谢殿下。”旋即陆银华起身福礼。心中却满是困惑,方才的怵然是何故。
未等思索明白,穗儿捧着手炉进来,她向李旌祐躬身福礼:“殿下,殿外有一孟使君请见。”
闻言,李旌祐抬手以示。
乐昌见状催促他快些去大理寺查案,并将信送至,好让陆银华父亲安心,并快些洗清冤屈,让他们一家人能团聚。
待李旌祐踏出殿门,候在一旁的孟羽就递上一封密函。
他扫了一眼密函,侧目而视,低声道:都处理好了?”
“是,就等他们能忍到几时,才会……灭口。”
话音隐在风中散去。
日上三竿,日光和煦,远处宫墙上的琉璃瓦金光斑斓,李旌祐眯着眼眺望,透粉的玉坠子一甩搭在手心中,一阵冰凉入心,溅起层层涟漪。
“大理寺狱……去看看吧。”
*
大理寺狱阴暗潮湿,其中混杂着血腥和腐败的恶臭,狭窄闭塞的甬道两侧只有微弱的烛光,脚步声回响在石壁上。关押在此处的犯人不知天日,不知时辰。
甬道的尽头的堂室内正坐着一冠服端严的男子,他抬首望着来人。
只见他与李旌祐有五分貌似,但他面容更为儒雅随和,举手投足间从容弘雅,仪望风表,宛若青莲出淤泥般风姿绰约,身处其间显得格格不入。
此人是三皇子李辕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