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西厢房,铜锁静静挂在门上,已然生出了一层绿锈,好似在默默诉说着时光的流逝。屋内,莺莺对着菱花镜,纤细的手指轻轻将金簪别在鬓边。可当她望向镜中的自己,不禁微微一怔,镜中人消瘦得厉害,原本合身的茜裙,如今竟松松垮垮地多出三道褶子,显得格外空荡。
“小姐,您瞧瞧,您这腰围都快能塞进两个我啦!”红娘举着胭脂匣,站在一旁,满脸心疼与无奈,忍不住嗔怪道。
“去去去!”莺莺佯装生气,随手将手中的帕子朝着红娘掷去,可那帕子像是也沾染了她的慵懒与无力,软绵绵地飘落在一旁的绣墩上。窗外,腊梅正肆意绽放,馥郁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可莺莺的思绪却飘回到了去年此时。那时,张生满心欢喜地去折梅,不小心被花刺扎破了手指,他非但不恼,还笑着对自己说,要把这血珠染成相思痣,想到这儿,莺莺的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丝浅笑,可笑容里却又透着几分落寞与哀愁。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打破了这份宁静。只见琴童怀里抱着一个红漆木匣,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他身上的棉袍还结着冰碴子,显然是一路冒着风雪赶来的。“小姐,大喜啊!我家公子高中状元啦!”琴童满脸通红,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一边说着,一边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木匣。刹那间,鎏金牌匾反射出的光芒晃得人睁不开眼,可谁也没料到,莺莺看到金牌的那一刻,却突然捂住心口,像是被什么击中了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手中的胭脂也不受控制地滑落,“啪”的一声掉在青砖上,洇出一朵如血般鲜艳的梅花。
“这金牌是真的?”红娘满脸狐疑,一把抢过金牌,举到眼前,对着光仔细查看,“该不会是你在路上捡到的吧?”琴童一听,急得直跺脚,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赶忙从怀里掏出张生的亲笔信,信纸还带着京城的雪气,透着丝丝凉意。莺莺双手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展开信纸,只见那墨迹未干的“玉京仙府探花郎”几个字旁,分明晕染着点点泪渍,像是张生在写信时,也曾忍不住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