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要追陆林深?”电话里宋恩贝音量骤然高起来。
关越诗将手机拿远些,望着窗外淡定道:“不是你说我们两情相悦,我追他多顺理成章,你做什么这么激动?”
宋恩贝的声音拔得更高:“再是两情相悦,你干嘛这么主动,不能等他来追你?”
关越诗失笑摇头,靠在落地窗上道:“既然两情相悦,干嘛还计较这个。”
宋恩贝语气更加急切:“不行不行,你可别听我那天瞎说,我总觉得感情里女生太主动了不好。”
窗外天空逐渐迷蒙,快到正午仍不见一丝太阳。
想来可能有雨。
关越诗手指轻点玻璃,边观察天气,边静静听宋恩贝絮叨。
三分钟后,宋恩贝利弊分析一通,总算说完。
她陈词总结道:“总之你再好好想想,这事不能脑子一热就去了,到时候在一起了吵架都说你上赶着。”
关越诗哈出口气,窗户上蒙上层薄雾,寥寥几笔间一头小鹿显现出来。
她刚看似随意的几下轻点,竟是在作画。
“听没听我说话?”宋恩贝继续催她。
看来不给句准话,今日宋恩贝是不会轻易放过她。
“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关越诗抹掉玻璃上的痕迹,站起来,“可这些都架不住一条。”
宋恩贝问:“什么?”
“不主动些抓紧,我怕他跑了。”
门外似有汽车轰鸣,关越诗踩着拖鞋往院门处跑去。
电话里,宋恩贝干笑两声,不死心追问:“就这么喜欢他?”
“非常喜欢。”关越诗答得干脆。
宋恩贝终是没再多劝,只是仍不放心道:“有情况随时联系我。”
关越诗认真应好。
电话刚刚挂断,洋房的门铃正好接替响起。
关越诗捏着手机,暗自紧张。
距离上次见面又过三天,想明白喜欢陆林深后,关越诗认真盘算了许多。
想他们现在算什么关系,想她以后想和陆林深发展成什么关系,又想怎么才能发展成她期待的关系。
琢磨到后半夜,正兴奋时,关越诗突然想起来,她还有件事需要确认。
不得不承认,秦灿那晚的话还是扎在了她的心里。
她本可以当它是个完全的挑衅,可她现在既有追人的打算,若婚姻为真,她总要确认真是过去式才好。
门铃响了一分钟有余,正合她从室内走过来的速度。
关越诗扬起嘴角,摁下开门按钮。
大门轰地拉开,露出陆林深略显歉意的俊脸:“抱歉,上午实验数据出错加了会班,忙到现在才赶过来。”
一捧热烈鲜艳的虞美人递到面前,关越诗接过抱入怀中:“我设宴邀你,现在又正在饭点,哪说得上晚。”
“一台旧缝纫机,哪值当谈什么人情,偏你还专门下厨。”陆林深随在关越诗身后,一同往屋内走。
“应下本就是我的私心,想再尝你的手艺。”道旁树木枝叶繁茂,垂坠在路中,陆林深伸手扶去一旁,“本想着今日休班,早些来帮厨,也算累你一遭的弥补。”
等关越诗走过,他继续道:“怎奈如今又成个吃白食的。”
关越诗低嗅手中捧花,回头玩笑道:“我可从不大包大揽,咱们还按以前分工。”
她晃晃手中花束,狡黠道:“我自去插花,上菜的事还得麻烦陆医生了。”
旧日她主做饭,帮厨上菜的活计全由他来。
陆林深眼中含笑,这倒确实是两人旧日的规矩,没想到她还记得。
他回道:“多谢关大厨信任,某定不负所托。”
关越诗摆摆手,哼唱着走远,竟真就直接往客厅去了。
陆林深摇头失笑,径自走进厨房。
灶台上齐整摆着三菜一汤:酸辣土豆丝、蒜薹炒肉、西红柿鸡蛋汤和一盘熟悉的糖醋里脊。
这配置眼熟得让人莫名心情舒畅。
陆林深小心端起一盘,陆续往餐桌移过去。
待将一切收拾停当,关越诗正摆弄好一花瓶的虞美人。
她抱着劳动成果兴奋走近:“怎么样,好不好看?”
陆林深正巧摆好筷子,闻言抬头审视片刻道:“很美。”
他语气一贯淡淡,却因周身的温润,说什么都显得格外真挚。
关越诗脸贴着花瓶,正和花束一起,在这一瞥中俱都被他纳在眼里。
她一时满面灼烧,竟觉得他在夸的是自己而非虞美人。
关越诗暗唾自己太没定力,竟这么容易就被陆林深蛊住。
今日的会面终究别有目的,她收回心神,将花瓶摆在桌上。
顺势坐下后,关越诗打算直接进入正题:“快尝尝我的手艺。”
熟悉的满面期待。
陆林深心中暗笑,只觉多年未见,关越诗仍如旧日一般清澈好懂。
他依言拿筷,熟练夹过两菜一汤,夸赞真心实意出口,只故意将糖醋里脊留到最后。
关越诗眼睛果然更加黑亮。
陆林深夹起块里脊,余光中关越诗期待更盛,眼巴巴小狗一般看他。
他笑意止不住在脸上扩散,爽快入口不再抻她。
只味蕾被冲击的一瞬,陆林深不自觉轻叹:“咦?”
眼见陆林深反应,关越诗总算满意:“没想到吧?”
“着实没想到。”陆林深满面不解,放下筷子问,“怎么今日换了口味?”
面前这盘糖醋里脊标准的酸甜口做法,并不是关越诗爱吃那种。
关越诗手在桌下攥紧,面上若无其事道:“你是主角自是按你的口味。”
陆林深不解:“苏城吃饭时你不还说我该是个北城人?”
“我那是没反应过来,”关越诗呷一口水,“哪有人真像我那般口味奇怪。”
她余光暗扫在陆林深脸上,继续试探:“当年年纪小劳你忍让,‘榭舍’那日你也多顾及我的口味,现在我自得以德报怨。”
看来是知晓了那日他向榭舍老板交代更改口味的事。
陆林深不觉得这有什么:“哪谈得上‘忍让’和‘以德报怨’,我吃饭贯来没个喜恶,随你口味还可丰富些菜色,这也算更取所需。”
“再着说,”陆林深继续道,“苏城时就听你苦本帮菜已久,我很怕你一个不开心又飞回美国。”
关越诗心中一动,明知他是顺着自己玩笑,仍下意识追问:“你怕我又回美国?”
“是啊。”陆林深并未回避。
关越诗心中一窒,这回答在她意料之外,直白干脆得全不像平日的陆林深。
关越诗措手不及,一时愣在原地。
不待她想出怎么反应,就听陆林深继续道:“一顿饭若能帮祖国留下人才,我也算大功一件。”
关越诗心下微松,反应过来又对自己的胆怂表示无奈。
明明听陆林深先前说怕她离开时,她更该高兴,而非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