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大树下都是纳凉闲聊的人,张小曼听了一会儿浑身不舒服,急匆匆的回了家。
一进屋就薅起了杨发的耳朵,厉声说,“你这懒汉子,还睡呢,你儿子都要把你踩到脚底下了!”
“谁?庆生啊,庆生咋了?”杨发睡得迷迷糊糊,在他眼里儿子就只有庆生和庆乐。
“庆生不是说过几日回来嘛。”
“什么庆生,是杨桦!”
“你那不孝子发了财了你知不知道!”
杨发的瞌睡瞬时醒了,揉揉被薅疼的耳朵,“杨桦咋能发财,上山捡到宝啦!”
张小曼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一五一十把听到的话都告诉了杨发。
夫妻俩脸色阴沉沉,杨发恨道,“这小子早不卖晚不卖,偏偏在分家后去做买卖,早知道他有赚钱的本事,就藏着掖着呢,还有那个于乔,装疯卖傻三个月,竟然是个藏着心眼的!”
“我看他俩早就勾搭上了,都是做戏给我们看呢。”张小曼一拍大腿,“当时互相看不顺眼,现在浓情蜜意的,我张小曼竟然被两个小崽子骗了!”
“还不是怪你,做主娶了那个哥儿回来,你把他们成全了!”杨发埋怨说。
张小曼如何肯认,用力推他一把躺炕上就撒泼,“好啊你,现在怪起我这个媳妇了,当时分家时可是你拍板同意的,是你把摇钱树分走了!”
这边她俩还在互相埋怨,屋外杨庆乐高兴地跑进屋,喊,“爹娘,我哥回来了!”
啥?
张小曼起身抹抹眼角,往外瞅了一眼,“你哥在哪呢,他不是在镇上读书呢吗!”
话音刚落,杨庆生就进了门,轻咳一声,“爹娘,我回来了。”
一看到儿子的身影,夫妻俩也不吵了,笑呵呵的拉着他坐下,张小曼摸摸他的脸捏捏胳膊,心疼地说,“儿子,我咋看着你比上回回家瘦了呢,这段日子读书一定很辛苦吧,娘去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
“是啊,你看庆乐的脸都要比你圆了,你不把身子养得结实咋能应付读书考试这累人的事儿啊,是不是银子不够了?”
杨发问这话也没别的意思,可听到杨庆生耳朵里却很刺耳,他努力调整了表情不让他们看出异样,回,“不是的,爹,这些日子天气热,我没胃口,吃不下才瘦了一点儿。”
“那就好,那就好,正好让你娘给你做点开胃菜,咱们一家人聚聚。”
张小曼去灶房忙活喊杨发去帮忙,屋里杨庆乐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一会儿问镇上有啥好玩的,一会儿问他咋没给自己带好吃的回来,嗡嗡的声音只把杨庆生烦得想捂起耳朵。
可他到底记得自己回来的目的,即使讨厌小弟也得忍着,随便扯个由头敷衍他几句。
灶房里张小曼把留了许久没舍得吃的腊肉都拿回来了,鸡窝里就三只鸡蛋,放上大葱也能炒一盘子,再乘一碗咸菜,配上蒸的土豆,蘸上农家大酱,也算是凑了四个菜。
杨庆乐闻到肉香早早地坐桌子旁等着,杨发也搓搓手,等着吃肉,只有杨庆生神色未变,慢吞吞地坐在桌边,筷子都没拿起来。
寻常乡野人家一顿哪里能吃上四个菜,有肉有蛋更不常见,这么一桌饭落在杨庆生眼里可以说是太普通,甚至食之无味了,县城里随便一个酒楼的菜就甩家里的十条街,他的嘴不知不觉早都养叼了,即使是娘做的家常菜,也没啥吸引力。
但他还是夹了几筷子鸡蛋嚼着不愿下咽,家里人都没看出他的异样,张小曼吃着饭也唠叨着,又想到那日村里媒婆说的话,试探问,“庆生啊,你一个人在外头娘也担心,你如今也大了,娘和你爹商量了,要不给你说个媳妇吧,有人照顾你,我们也放心了。”
“媳妇?有人来问了?”杨庆生眉头一皱,“我是读书人,村里那些个姑娘都不识几个字,长的也难看,哪里和我相配?”
张小曼自是知道儿子优秀,顺势也夸,“咱们村要说才貌,我儿子那是独一份,可村后养猪那个王老五家的闺女长的也算水灵,她家就一个女儿,养了那么多猪在咱们村也算是富户,我听媒婆的意思是那丫头钟意你,家里人主动请媒婆问的呢,这不正好你回来了,我们才跟你说,你看咋样,要不相看相看?”
见杨庆生还在寻思不出声,杨发拿出一家之主的架势清了清嗓子说,“爹知道你的想法,你是读书人,脑子最是活泛,这道理你不懂吗,现在娶了她,对你有好处,日后等你高中了,再想娶谁还不是你说了算,他王老五一个养猪户还能管的了你这个官老爷?”
听了夫妻俩的话,杨庆生想起了自己眼下的难题有了动摇,既然那王家有钱,说不定能帮他一把呢,爹娘说得对,等以后有了功名,还怕他们来闹吗。
当即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肉,大口嚼着应了下来,“行,明日我先不走了,娘你去告诉媒婆,明日让那王姑娘来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