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棺内血腥气刺鼻,上官佩的剑锋抵着棺壁刻痕,摸到"独孤珩"三字的凹陷——竟是盐场那夜他亲手刻下的笔迹。棺外厮杀声渐近,她忽觉腰间的褪色剑穗发烫,金线如活蛇般钻入棺缝,绞住上官珏欲掀棺的手腕。
"好妹妹的嫁妆,倒是衬这乱葬岗!"上官珏的嘶吼混着骨裂声传来。
棺盖轰然掀飞,上官佩借势旋身,剑尖挑开兄长残破的面具。面具下纵横的烙痕中,竟嵌着洛河童尸的乳牙:"为兄这副身子,可还入得独孤氏的族谱?"
独孤珩残臂一挥,佩字营将士的弩箭齐发。箭尾系着的褪色剑穗缠成天罗地网,将上官珏钉在孽镜前。镜中映出盐场旧景:少年暴君被铁链锁在盐柱上,上官珏正将滚烫的族徽烙铁按向他后腰。
"你当年逃过一劫,如今该还债了。"暴君扯过上官佩的手按在弩机,"用这把弑父的弓,送你兄长上路。"
上官佩扣动弩弦的刹那,箭矢穿透铜镜。镜面碎裂处涌出腥臭黑血,三百具青铜棺同时震颤,棺内童尸竟爬出棺椁,腕间褪色剑穗如提线般操控着尸群扑向番邦使团。
"陛下!"老臣指着童尸额间的朱砂痣惊叫,"这些都是永和年间失踪的宗室子!"
独孤珩残臂揽过上官佩,焦骨在舆图勾出新血路:"孤用十年阳寿换的傀儡,可还入得岳丈法眼?"他忽然咬破她指尖,在童尸眉心点血,"现在,该让上官氏的债,由上官氏的血来偿。"
子夜惊雷劈开殿宇,童尸在血雨中化作盐晶。上官佩的剑穗缠住上官珏脖颈,将他拖至洛河畔。对岸漂来的三百盏河灯忽明忽暗,每盏都写着暴君批阅的"准斩"朱批。
上官珏癫狂大笑间,洛河水突然倒卷。浪涛中浮出十二年前的白玉枕——正是她胞妹夭折时的陪葬品。独孤珩残臂执枕砸向礁石,内藏的玉碟滚落,刻着"上官佩承天命,主社稷"。
"先帝遗诏在此!"暴君染血的手指天,"朕的皇后,当以万民为妆奁!"
……
番邦贡酒的腥气漫过蟠龙柱时,上官佩的银箸正挑开赤豹尾的暗纹。独孤珩残臂垂在御案,新愈的皮肉覆着层盐晶,在烛火下映出玉玺缺角的形状。
"此酒名唤长相守,最宜……"使臣的祝词被箭鸣截断。
淬毒的狼牙箭穿透九重纱幔,上官佩旋身格挡的刹那,暴君残臂已环住她腰际。第二箭贯穿他肩胛,黑血喷在进献的雪狐裘上,蚀出"弑君"的暗纹。
"护驾!!"
羽林卫的刀光撞碎七宝灯树,十二名舞姬撕开裙裾,腕间褪色剑穗缠成杀阵。上官佩的剑锋挑开刺客面皮,露出洛河童尸青紫的脸——额间朱砂痣与胞妹如出一辙。
"小心身后!"
独孤珩残臂格开淬毒的匕首,将上官佩推入龙椅暗格。机关合拢的瞬间,她听见皮肉撕裂的闷响——暴君用脊背抵住暗门,三支弩箭透胸而出。
地宫的鲛人灯染血自燃,上官佩的玉玺碎片灼穿暗匣。独孤珩瘫在《山河社稷图》上,残臂攥着的褪色剑穗正渗入心脉:"灭门诏书的玉玺……是假的……"
上官佩撕开他浸血的祭服,往生阵中央嵌着半枚玉玺印鉴——与刑部存档的灭门诏印章纹错开半寸。三年前的重阳夜,她亲手捧给暴君的朱砂印泥,此刻正在他伤口结痂。
"庆元二十三年……咳咳……司礼监盗玺……"暴君咬破舌尖,血珠在舆图勾出密道,"你父接的密旨……盖的是……前朝伪玺……"
暗格突然炸裂,使臣的青铜铃震碎孽镜。镜中映出上官敬接旨那夜——司礼监掌印手持的玉玺,边缘缺角处填着巫族血玉。
"现在懂了?"独孤珩残臂突然暴起,焦骨捏碎使臣喉结,"他们用你父的血……养了十年伪玺……"
上官佩的剑穗缠住最后一具童尸,剥开胸腔时掉出密函——泛黄的信纸竟是她及笄时练字的薛涛笺,朱批"诛上官"的字迹,与父亲书房暗格的《治水策》批注同源。
五更梆子撞碎在残烛上,暴君心脉已现溃散之相。他扯断褪色剑穗系在她腕间,残臂在血泊中勾画前世场景——冷宫鸩酒那夜,真正的玉玺正被巫族炼成傀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