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使了个眼神,让秋桂在门外守着,如有情况便立刻进来通禀。
“凌先生,我有一事相求,还望先生应允。”江思渺说完一句便咳上两声,待缓过来时发现他已自行寻了个位置坐下了。
倒也符合他平日里的格调。
凌白茗为自己斟了一盏茶,悠悠品着,等着她的下话。
从很久之前她就发觉凌白茗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药铺掌柜,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大夫,更甚于很多时候他说的话都有着另一番深意,若是往深处想不免令人细思极恐。
他甚至于知晓她与江正霖不寻常的关系!
她无法断定他是敌是友,可眼下她有求于他,便不得不暂时相信他一回,更何况若他要害她,便不会告知她虚实机的解法。
她赌不起,却也更输不起,比起燕寒昭,此刻的她更愿意相信眼前的凌白茗。
江思渺贝齿轻咬下唇,犹豫片刻后,方才下定决心般开口:“先生可有令人毁容但不易察觉的药物?可否…给我…”
“好。”未曾有犹豫,对面便脱口而出。
这次换成了她惊诧,她不曾想过会如此顺利,起码也该问问她要用在何处,哪怕是交易。
江思渺攥紧了身下的被褥,不自觉地倾了倾身,像是要探究一番原因,哑声道:“为何……凌先生为何这般帮我?”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凌白茗的神色,意图寻出一些什么端倪,又或者是他的心思算计。
令她感到失望的是,她只得到了他轻飘飘的四个字。
“凭心而动。”
见她仍是一副不解模样,他温和笑着摇开了扇,前后轻晃,柔缓道:“江小姐,你知我这人平素懒散惯了,做任何事一向随性而为,凭心而动,不问原因,不问结果,想做就做了。”
“今日如此,日日亦如此。”
江思渺泄了力,靠坐在榻上,失声笑了笑,却又不知如何张口回应。
好一个随性而为,好一个凭心而动。
曾几何时,她也可以做一个凡事只凭心意的少女,可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她撇过头去,泪水蓄满了眼眶,盈润的湿泽让屋内变得模糊了起来,因着眼前模糊,听力倒是更为清晰。
“时候不早了,江姑娘早点休息,你这身体还需多将养。”
江思渺没有回应,直至他跨过门槛时,她才听见自己唇畔吐出的两字“多谢”。
将军府的另一边,燕寒昭难以入眠。
书房里灯火通明,公文的纸张翻阅声似比平常响了丝毫,仿若在传达着主人此时此刻的心烦意乱。
“啪”的一声,燕寒昭将最后一本公文批阅完后重重合上,两指捏住眉心,不禁又想起了方才发生的一段对话。
他不过才进屋,连茶水都未沾上半分,不过堪堪问了一句“感觉如何了”,便被她软绵绵的话音堵的说不出话来。
“多谢将军,我…咳咳咳…”江思渺一张口就有空气灌进去,抑制不住地开始咳嗽,一旁的秋桂赶忙端了煎好的药递上。
燕寒昭余光瞥了一眼,一碗比墨汁还黑的药,当真能喝?
江思渺皱着小脸满脸痛苦地一口气喝完后,忙唤秋桂拿蜜饯给她,酸甜入口方才缓解涩药的浓苦。
他方要坐下,就听她虚弱无力的声音再度响起。
“将军,可否为我请凌先生来一趟?”她醒后便为自己号了脉,这等行医手法除了凌白茗别无他人。
想来应是不曾走远。
燕寒昭:……
再度回想,心中不免还是郁结,忽被一道揶揄的调笑拉回了思绪。
“将军可是在思念夫人?”宋子扬好好的门不走,偏偏从那窗里翻了进来,就那样嬉皮笑脸地屈膝坐在窗框上,好不恣意。
别人或许不知,他当时坐在房顶,屋内的对话他听的一清二楚,也不免咋舌夫人竟如此大胆。
见燕寒昭没有理他的意思,眼骨碌一转,摸了摸下巴,继续道:“也不怪将军如此,春日已至,我见临巷的小蒸酥都比往日烦躁了不少,想来应是叫春了。”
小蒸酥是一只猫。
“滚。”
宋子扬毫不意外得到这个回答,他正了正神色未再开口。
“她如何了?”
“夫人已经睡下了,目前看来应是无恙。”
话音刚落,宋子扬便觉一股凌厉的掌风袭来,他来不及避,猝不及防摔了个狗啃屎,窗也被闭合的严丝合缝。
无情!太无情!
得到想要的信息就迫不及待地赶走他,宋子扬呲牙咧嘴地扶着差点闪了的腰,一瞬消失在无边夜色中。
翌日清晨,陈伯慌慌张张地叩响了屋门,听见里面有了起身的动静后,继续禀报。
“将军,宫里面来了人,说是来封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