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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长恨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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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煜笑了。他拔出随身多年的玉箫,轻轻敲击冰面。裂纹如蛛网蔓延的刹那,他仿佛听见《凤求凰》的曲调从水底传来。

当禁军破门而入时,只见冰窟窿里浮着玄色龙袍,岸边整整齐齐摆着冠冕、玉带和奏折。最奇怪的是,那方总被帝王随身携带的绣帕竟干爽如新,上面鸳鸯戏水的图案终于完成——雌鸳鸯的羽翼上,缀着一点朱砂色的血痕。

***

元和元年春,姑苏城外的浣纱女在溪边拾到一枚玉佩。有游学士子见了惊呼:"这分明是宫制!"女子却将玉佩贴在心口,莫名泪流满面。

溪水倒映着她与沈清歌八分相似的容颜,水面飘过零落的玉兰花瓣。

玉佩入手的刹那,苏芷耳边响起一阵清越的琴音。

溪水突然湍急,倒映着陌生又熟悉的画面——朱红宫墙,月白裙裾,还有玄色蟒袍青年眼中的万丈冰雪。她踉跄后退,玉佩却像生了根似的贴在掌心,温润如谁人的体温。

"姑娘?"士子担忧地伸手欲扶。

苏芷猛地攥紧玉佩,那些幻象烟消云散。但掌心残留的刺痛真实无比,仿佛曾被什么利器划破过。她低头细看玉佩,发现内侧刻着两行小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怪事..."她喃喃自语,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我好像...等了很久..."

***

当夜姑苏城暴雨倾盆。苏芷在榻上翻来覆去,半梦半醒间总听见有人在唤"清歌"。子时三刻,一道闪电劈亮窗棂,她惊坐起身,看见铜镜里映出的分明是另一个女子——云鬓玉容,额间一点朱砂。

"沈...清歌?"她颤抖着触碰镜面。

刹那间记忆如潮涌来。宫宴初见的《凤求凰》,梅林月下的白玉箫,太液池畔撕心裂肺的呼喊...最清晰的是投湖那一刻,冰水灌入肺腑时,腕上玉佩发出的微光。

苏芷(清歌)突然扑向妆奁,翻出白日那枚玉佩。借着烛光,她终于在玉佩边缘发现一道几不可见的裂痕——这是当年她投湖时,在池底岩石上磕碰所致。

"景煜..."这个名字脱口而出时,窗外惊雷炸响,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

京城,摄政王府。

萧景明之子萧承嗣正在查看密报。自从先帝离奇失踪,他这个辅政亲王已掌权三年。此刻他指尖敲打着案几,目光阴鸷:"江南出现宫制玉佩?可查清是何物?"

"回王爷,据线报像是...像是..."密探额头沁汗,"像是永和年间东宫的信物。"

案上茶盏被猛地扫落。萧承嗣想起父亲变成人彘的模样,浑身发冷。当年他躲在密室亲眼看见,那个疯子帝王是如何一寸寸剐下父亲的血肉。

"加派人手去姑苏。"他咬牙道,"若发现疑似先帝者,格杀勿论!"

***

元和元年端午,姑苏城来了位白衣琴师。

苏芷在茶肆帮忙时,忽闻街上喧哗。抬头只见青石板上行来一匹白马,鞍上男子戴着竹笠,怀中抱着桐木琴。有风吹起白纱,她只瞥见半张侧脸,心口却像被重锤击中。

那晚茶肆打烊,白衣琴师独坐角落抚琴。当《凤求凰》的调子响起时,正在擦桌的苏芷手一抖,瓷盘摔得粉碎。

"姑娘也懂琴?"琴师抬头,竹笠下的眼睛幽深如古井。

苏芷怔在原地。这双眼她太熟悉了——永和十六年御花园初遇时,那玄衣太子就是这样,用化不开的寒冰裹着灼人的烈火。

"不...不懂。"她慌忙蹲下收拾碎片,指尖被割破也浑然不觉,"只觉得...心痛。"

琴师突然抓住她流血的手。他指尖冰凉,却让苏芷想起太液池畔最后的温度。两人俱是一颤,同时松开手。

"在下白煜。"他递来一方素帕,"姑娘如何称呼?"

"苏芷。"她接过帕子,上面淡淡的沉水香让她鼻尖发酸——这是沈家小姐闺阁里常用的熏香。

***

此后半月,白煜日日来茶肆弹琴。有时是《高山流水》,有时是《阳关三叠》,但总会在曲终时带出一段《凤求凰》的旋律。苏芷每每听到这里,就必须借口去后厨——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喊出那个名字。

端午那夜,城中放河灯。苏芷独自在拱桥上望着流水,忽闻身后有人轻吟:"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她猛地转身。白煜立在月光下,手中捧着那枚玉佩。

"姑娘那日拾到的,是在下故人之物。"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惊雷,"不知可否归还?"

苏芷颤抖着从怀中取出玉佩。当两枚残玉在月下拼合成完整圆形时,白煜的竹笠突然被风吹落——银白长发如瀑披散,露出那张与记忆中分毫不差的面容。

"果然...是你..."苏芷泪眼朦胧中,看见对方眼中同样噙着泪。

突然,岸边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白煜脸色骤变,一把将她拉到桥柱后。透过雕花石隙,苏芷看见一队黑衣武士正在盘查路人。

"摄政王府的人。"白煜在她耳边低语,温热呼吸拂过颈侧,"他们一直在找我。"

苏芷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抓住白煜的手:"那日太液池...你明明..."

"我跳下去了。"他轻笑,"但先帝暗卫把我捞了上来。"指尖抚过她眉间,"就像我这些年,一直在捞太液池里的月光。"

远处传来呵斥声。白煜迅速戴回竹笠:"明日辰时,枫桥码头有船下扬州。"他后退着隐入阴影,"这次...别再松手了。"

***

然而翌日清晨,县衙差役闯进苏芷家院。

"奉摄政王令,征民女苏芷入宫充役!"为首者抖开黄绢诏书,朱红玺印刺得人眼疼。

苏母哭喊着阻拦,被一把推倒在地。苏芷扶起母亲时,摸到袖中玉佩——这是昨夜白煜(景煜)悄悄塞回给她的。她突然想起永和十七年那道赐婚圣旨,历史竟如此残忍地轮回。

"差爷稍候。"她平静地理了理鬓发,"容我换身衣裳。"

内室窗前,苏芷飞速写下几行字,将字条塞给隔壁绣花的哑女阿箬。阿箬瞪大眼睛,看着苏芷指了指枫桥方向,又比划了个弹琴的手势。

当差役踹开房门时,只见梳妆台上静静躺着那枚龙纹玉佩。窗外柳絮纷飞,恍若二十年前长安城的那个春日。

***

辰时三刻,枫码头。

白煜站在船头,手中捏着沾血的纸条。那是哑女阿箬拼命送来的,上面只有八个字:"昔年太液,今朝宫阙。"

他望向京城方向,眼中寒冰尽化。当暗卫首领跪请指示时,这位消失了三年的帝王缓缓抽出玉箫。

"传令。"箫声里带着肃杀,"让龙骧营准备接驾。"

水天相接处,朝阳如血。画舫调转船头,向着北方疾驰而去。船尾拖出的涟漪里,隐约映出一双纠缠的身影——玄衣男子抱着投水的白衣女子,就像当年太液池畔未完成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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