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让他沉溺的感觉并不是因为伤害了瓦西尔,而是眼睁睁看着似乎无坚不摧的他们和任何平民一样,也会因为伤害而倒在地上。
他不会是个变态吧?一个专门喜欢伤害贵族的变态?
德鲁瑟没忍住笑出声,呵呵,变态吗?他应该早就不正常了。
在战场上该杀人时他总于心不忍,他面对的是和他一样的农民儿子。
可当他回到熟悉的故土时,脑海中却总有一个声音不停叫嚣,以至于当他望向载他回来的司机时,总想给他点教训,以此去抑制那司机没来由的盛气凌人。可他还是克制住了,那时他还有母亲和妹妹这个希冀,如今什么都没有,什么都问不出来……
数分钟后,德鲁瑟逐渐恢复了冷静,他从癫狂的状态脱离出来,又似乎只是克制。
德鲁瑟从背包里掏出一条崭新的腰带,面露一丝可惜,却也没有旁的替代品了。
他弯腰将昏倒的瓦西尔扶起,反身捆绑住他的双手,又随手用绳子绑住他的双脚。接着他从口袋里找到一块手帕,包住些棉布,粗鲁地塞进瓦西尔口中。他将人塞进满是灰尘的床底,棕黄色的西装肉眼可见的沾染了灰尘,德鲁瑟却并不讨厌这层污垢。
一切准备妥当后,德鲁瑟推开了门,走向安吉莉娜的房间,轻轻叩动。
“是谁?”
“安吉莉娜,是我,德鲁瑟。”
“德鲁瑟,你和神父先生发生什么了吗?”安吉莉娜迅速推开门,担心的询问,她刚才似乎听见了一声不同寻常的响动。
“没什么,安吉莉娜,神父先生不愿意告诉我真相,有些生气我的无理,刚才便离开了。”德鲁瑟的语气听不出波澜。
“离开了?可明天便是弥撒!”安吉莉娜提高了音调。
“我想神父先生短时间应该不会来了,他似乎很生气。”
“那该怎么办?这个教堂一直以来都是瓦西尔先生做弥撒,除了他,没人愿意来这么远的地方。”
安吉莉娜面露苦涩,若是没了神父,她又该如何是好,她实在不愿意回到只会把痛苦和贫穷留给她的家里。
“瓦西尔先生的确是个很善良的人呢!”德鲁瑟虚伪的夸赞,这倒不是他真实想法,只是现在,这句话无疑是最合适的。
“当然了,瓦西尔先生虽然是贵族,可每周都会去困苦的地方,发放生活物资。对我们这些穷人平民也都很亲切,对于真正需要帮助的人,丝毫不会吝啬自己的金钱。”安吉莉娜滔滔不绝的诉说。
德鲁瑟苦笑一声,看来他真的伤害了一位心善的神父先生。
“天主会保佑这位良善的神父的,安吉莉娜,如果他真的这样好,哪怕他以后不来,也会安排其他神父来这里做弥撒的。”
可只有德鲁瑟和瓦西尔知道,他不会出现在明日的教堂了,估计日后也不会了。
“天主会的。”安吉莉娜满意的闭上眼睛将双手放在胸前祈祷。
德鲁瑟将情绪隐藏的干净,他现在并不想她发现什么异常,也不想无辜的安吉莉娜受到牵连,她不该被他做出的事无端指责。
“德鲁瑟,你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当然可以,只要是你说的。”
原本有些犹豫的安吉莉娜听到这句话,心情豁朗起来。
“明天的弥撒,你可以代替瓦西尔神父吗?”
“我?安吉莉娜,这个玩笑似乎不好笑哦。”德鲁瑟晃动了身子,空荡荡的袖筒也跟着晃动。
“不,德鲁瑟,我没有开玩笑,更不是对你不尊敬……”
“你是担心没有瓦西尔,自己也会没地方去吗?”德鲁瑟点破安吉莉娜的担忧。
“是的……德鲁瑟,我想留在这里,永远。”安吉莉娜强调最后两个字。
“你的愿望会实现的,安吉莉娜。”
“德鲁瑟,你真是个宽容大度的人。天主会祝福你的。”
宽容大度?德鲁瑟实在无法坦然接受这个夸奖。至于天主,他更是不屑一顾,天主若真的仁慈,便不会让那么多无辜的人死在异国他乡。
“我想接下来我要好好休息一番,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不必来敲响我的房门。”德鲁瑟耐心叮嘱安吉莉娜。
“好的,明日一早,我会把神父的衣服拿给你。”
见安吉莉娜答应下来后,德鲁瑟转身便走了,他现在真的有些疲惫了。
德鲁瑟回到房中,掀开垂落的床单,瓦西尔在床底不停地蠕动,对上他的视线,满是震惊。
德鲁瑟轻笑一声,尊贵的神父先生似乎没有料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平民在自己的地盘囚禁起来吧!
德鲁瑟伸手将他拽了出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抬起他的脸随意抹过,端看起来。
瓦西尔满脸的嫌弃,无奈口中结结实实塞满东西,只能发出些含糊不清的呜咽声。独属贵族的苍白皮肤,被德鲁瑟手上糙厚的茧子带过,便微微泛红,高挺的鼻子上粘上灰尘,浓密的睫毛不停地扑闪着,浅蓝色的双眸,如纯粹的圣玛利亚,在昏暗的房中仍熠熠生辉。
德鲁瑟如今才能细细观察安吉莉娜口中的这位良善的神父先生,却不得不承认,他长得确实好看。
德鲁瑟不悦的赏了他一巴掌,在他看来,力度不大,可却把瓦西尔打偏了头,苍白的脸上登时显现出德鲁瑟宽大的手掌印,他瞧见他眼中的不甘和愤怒,却不见屈辱。
“我们之前见过吗?神父先生。”德鲁瑟蹲在地上,平视着瓦西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