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锣鼓喧天,长宁不晓得是焰火声,还是心跳声,属于自己抑或是他的?总之,她的心悬在了嗓子眼。
双手却将他环得不留一丝缝隙。
被长宁突如其来地一抱,原清逸愣住了,这滋味与她月信来时的拥抱不同,他清醒地感受到了她急促的呼吸,顺着走线,滚进他的五脏六腑。
好在并未引起嗜血之欲,原清逸傻愣愣地盯了片刻,才寻思是否该回身将人抱住。
彩彩曾说拥抱即为彼此环抱,但长宁静候须臾也未见他的手贴来,莫非自己仍过于心急?
担心小年夜的情形重现,她恋恋不舍地松开温暖的怀抱。
原清逸方抬起胳膊,怀中的软团便如鱼溜走,眉头一挑,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指尖,端作眺望夜空。
长宁悄摸地侧过身,又忍不住拿余光往上瞥,见他面色如常,不由欢欣一笑:“兄长,焰火真好看。”
“你欢喜便好。”
“我甚是喜欢,日后我们岁岁皆同食年夜饭,相伴赏焰火,可好?”
原清逸晃了她一眼,又目不斜视地眺望远处,夜色朦胧,也不知在瞧何物。
长宁当他默认,兴高采烈地拿起他的手,两掌相抵:“兄长,这叫击掌为誓,你可不许反悔!”
掌心柔软,原清逸垂眸注视,仍一言未发。
见他没急着将手拿开,长宁大喜,眸底的笑染上星光,轻柔的语气从樱唇溢出:“哥哥。”
被冷不丁地一唤,原清逸下意识地“嗯”了声。
长宁顺势拿两手包住他的掌心,大拇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拨着,声音如梨汁:“哥哥,我今夜与你同塌而眠可好?”
“嗯?”
嫩笋般的轻挠顺着清甜汁水似花瓣荡漾在心间,原清逸本盯着她紧握的双手,被猝不及防地一问,倒未及时反应过来。
“兄长,你嗯了!嗯即表示应允,你可不许反悔哦,我这便回屋拾掇,一会来找你!”
话毕,长宁提着裙摆一溜烟地往回跑,不给他任何回绝的余地。
待原清逸彻底回神,只听得木阶被踩得噼啪作响,他缓缓踱步,及至泡于温汤尚存疑惑,他方才竟会走神?
听见卧寝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原清逸按了按太阳穴,她当真来了。
他随意着了件月白里衣,甫一进门,便瞟到露在锦被外的一双纯净眼眸,正笑意盈盈地盯着自己。
乌木鎏金宝象塌从未躺过外人,纵原清逸不厌烦长宁,可她已及笄,兄妹二人又怎能同塌而眠?
长宁巴巴地仰视,沐浴后的他若披烟雾,冰雪脸亦柔和不少。见他止步在花梨木镂空翡翠屏前,她心想,莫非方才自己耍赖,他要将自己撵出去?
这可万万不行!
新岁得图个好彩头,若明儿睁眼便见到他,日后亲近定当不难。况且他即将闭关,出来后指不定就会出谷,保不准一两月都无法相见。
长宁总认为噩梦之事并不遥远,她也没时日等候。今夜原清逸的言行举止皆与以往不同,她才会趁机求突破,若他拒绝,她便撒娇,彩彩说男子皆吃这套。
迟迟未见他过来,长宁将整个头探出,又觉冷,遂裹着锦被挪于塌沿,甜甜地唤了声:“哥哥,你站着不冷么?”
原清逸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水磨年糕脸,心头一软,他闪至塌前,俯视间平心静气道:“为何要与我同睡?”
竟是询问,那就有戏!
长宁露出两根指尖,勾住月白的袖袍:“兄长,明儿乃新岁伊始,我想一睁眼便见到你。”
见到我?
原清逸回过神来时已坐至塌沿,念她终是孩童心性,也并非未同过塌,他妥协道:“里面去。”
未料他竟答应得爽利,长宁心头乐开了花,她麻溜地朝里滚了两圈,反正夜里长,待他熟睡再靠过去也不迟。
见他躺在床侧,长宁又往里挪了挪:“兄长,你进来些,若不然翻身可得摔下去,我睡觉很踏实,定不会挤着你。”
踏实?
想到那日她卷缩地抱着自己,原清逸哪里能信,他也没吭声,转眼就阖上双眸。
前几日的闭关卓有成效,纵使二人离得近,他的心头也算平和。
然,明亮的目光却盯得原清逸脸上长草,他冷声道:“转过身去。”
月色皎洁,洒在塌前将人看得一清二楚。
长宁脑中已幻想过无数次将他压下的场景,迫不及待地想瞧瞧里头的好东西。她注视着高挺的鼻梁,右手肘半撑,稍微倾身朝前:“兄长,我还未消食,难以入眠。”
现下戌正,并未到往常歇息之时。
料想她又欲说些奇奇怪怪之话,原清逸干脆侧身背对:“睡不着便出去走一圈,你已及笄,也该独卧安枕。”
“独卧?书中有言‘同塌而眠’,如此说来,塌上本不该一人,”说话间,长宁又往他靠了靠。
原清逸盘算着是否该同她说明男女之事,又难得解释,干脆闭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