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将一盏茶轻轻推至千琉面前,青瓷茶盏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师姐方才急匆匆的,可是有要事?”
千琉这才如梦初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茶汤澄澈,映出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她抿了一口,让微苦的茶香驱散心头那点异样的躁动。
“我方才在窗外,看见西巷的石像周围突然浮现出几道黑影,转瞬又消失无踪。”她压低声音。
慕鹤眸光一凝:“师姐是说地缚灵?”他声音发紧,“但是,地缚灵只会出现在埋骨之地。”
千琉轻点桌面,“既然发现了线索,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查探?”
“不妥。”慕鹤微微摇头,烛光在他清俊的侧脸投下浅浅阴影,“此刻子时将至,阴气最盛。”他抬眸,目光如水般沉静,“况且,我们对清水城的了解尚浅,贸然行动恐有不测。”
千琉沉吟片刻,茶盏在掌心转了半圈:“你说得有理。”她起身时衣袂轻扬,“那便明日再议。”
“师姐且慢。”慕鹤的声音柔和,他手指轻轻拽住她的衣角,却又立即松开,保持着得体的距离。
千琉回眸,只见慕鹤已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素白锦盒。他递给千琉,:“备了些茶点,师姐夜间可略作充饥。”
千琉接过锦盒时,闻到一缕熟悉的龙井茶香,正是她最爱的龙井制成的茶酥。
“你倒是记性好,有劳师弟了。”她轻触锦盒锁扣,欣然接受,抬眸时,正对上慕鹤那双如墨玉般的眼眸。
第二日,晨光熹微,千琉与慕鹤刚踏出客栈,便被汹涌的人潮裹挟。街道上尽是手持香烛果品的百姓,神色虔诚地朝城中西巷涌去。
“这位阿婆。”千琉拦住一位拄杖老妇人,“您这是去做什么?”
老妇人浑浊的双眼骤然迸发出异样的神采,枯瘦如柴的手指激动得微微发颤:“过几日便是祭神大典,我们这是去给守护神上供啊!”她声音嘶哑如裂帛,却透着令人不适的狂热。
他们跟随人流穿过西巷,千琉和慕鹤眼前豁然开朗,可容纳百人的场地铺展在面前。
昨日在客栈窗前瞥见的石像,此刻正矗立在中央,在晨光中投下巨大的阴影。
一尊九尺高的石像,与城外所见有所不同,这尊石像面容极其诡异:暴突的眼球露着凶光,咧至耳根的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它双手合十的姿势本该庄重,却因指缝间渗出的暗红痕迹而显得毛骨悚然。
石像身后,一株古藤盘根错节,墨绿的藤蔓如活物般缠绕着石像脖颈。树冠遮天蔽日,隐约可见悬挂在树干上的红条随风摆动。
一潭黑水环绕石像,水面浮着层诡异的油膜,倒映出的树影竟扭曲成张牙舞爪的形态。
由于环境的潮湿,石像的底部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绿色青苔,千琉绕着石像转了两圈打算找个地方凑近观察。
慕鹤上下打量像是想到了什么缓缓道:“我曾看过一本古籍有载,瘴疠之地常有精魅作祟。”他声音清冷如泉,“此物非妖非鬼,以众生信仰为食,无形无相,最善附物而栖。”
话音未落,二人同时感到一阵刺骨寒意。石像暴突的眼球微不可察地转动,那道充满恶意的视线在掠过他们时,竟闪过一丝讥诮的光芒。
千琉压低声音向慕鹤求证:“师弟,方才那石像的眼睛动了对吧?”
二人将手搭在佩剑上,还未等慕鹤开口回答,一声熟悉的呼唤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云霜步履轻盈地穿过熙攘人群,与初见的红衣不同,一袭淡紫色纱裙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晕。“千姑娘,慕公子,真是巧呢。”她微微欠身,发间银簪流苏轻晃,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光芒。
千琉注意到她今日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眉宇间的疲惫:“云姑娘也是来准备上供的?”说着,自然地接过对方手中的檀木供盒。当触及盒面时,千琉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灵力波动。
“这是自然,清水城的祭祀即将来临,我自然要多加留意这里的状况。”云霜轻抚水潭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只是最近城中出了些怪事,实在令人寝食难安。”
千琉目光扫过周围络绎不绝的行人,漫不经心地说道:“云姑娘但说无妨。”
云霜轻拢衣袖,做了个请的手势:“这边说话方便些。”她领着二人来到一株垂柳下,柳丝如帘,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开来。
确认四下无人后,云霜长叹一声:“实不相瞒,今年的祭祀大典本该在山中的古庙举行,可近来山中怪事频发,已有数人下落不明。”
她突然从袖中取出一块染着金色的布条:“这是最后一位失踪者留下的上面沾着的,不全是人血。”
千琉接过布片,只见血迹中混着诡异的青金色颗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