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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初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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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也确实如此。不常待在孩子身边的母亲并不知道孩子的口味有没有被阿嫲养刁,而麦望安饮食均衡,菜样不挑,几乎说不出非常讨厌什么,也说不出到底喜欢什么,所以阿嫲也不曾得知。唯一稍有确定的就是上次购买的山楂片都被麦望安消灭得一干二净,由此两个女人猜测,这个孩子大约是喜欢吃山楂制品的。

母亲喜欢吃甜,所以就做了这道山楂糕。

“好吃吧?”阿嫲笑着说,“甜吗,尝出来了吧,不太像是我的手艺活儿吧?哈哈。”

麦望安小幅度点头:“这是妈妈做的。”

母亲心满意足地笑着,看了一眼阿嫲。

到底是小孩子,有长辈在,多少就施展不开,而后感到不自在。沈从意默不作声地吃上那碗山楂糕,就以午饭的理由离开。麦望安作为朋友,将人送到门口,邀请他下午来家中打游戏。沈从意口上应下,究竟来不来,估摸还得有待掂量,毕竟麦望安的母亲在家中。

饭桌上,母亲与阿嫲讨论南方经济,以及夫妻二人的生活状况。

麦望安对此不感兴趣,安静地吃着可口的饭菜,时不时扭头看几眼窗子。

“妈,你身体最近还好吧?”母亲问道。

阿嫲点点头:“好啊,一直神清气爽。”

母亲随之点头:“那就好。安安不知不觉地就上初中了,这个年纪段的大孩子正值叛逆期,我怕他不好管教影响你身体。之前我还和他爸寻思商量,要不我就回来替你照顾他。”

麦望安夹菜的筷子一抖,汤汁溅了出来。

“你看看你这孩子,”母亲唠叨着,“夹个菜也夹不稳当,你是不是已经吃饱了啊?”

麦望安不言也不语,面上尴尬地笑了笑。

自古以来婆媳关系不合,除了男人装傻充愣地玩消失外,还有两个内里强势性格的女人明争暗斗。麦望安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阿嫲与母亲虽然都是爱操心且唠叨的女人,偶尔不合心意时也会吐出几句抱怨,但两个女人在一起从未争吵过。母亲嫁到这边,阿嫲从未委屈过她,作为长辈,必要时阿嫲也会有所退让。

所以自母亲回家后,一直都是她做主,阿嫲就坐在沙发上,对闭口不言的乖孙递眼色。

麦望安接收到阿嫲递来瞟来的信号,自动联想到无常,又着一眼母亲,她正忙碌地擦拭着桌上的油渍,他说:“我有点儿吃饱了。”

母亲没看他:“真吃饱了?饭后可不准往肚子里塞零食啊,要不然以后不给你买了。”

红彤彤的冰糖葫芦就摆在桌上,麦望安眼馋别的,暗自较真儿:“我吃一个糖葫芦。”

阿嫲抿着嘴瞅过去,她的眼中尽是宠溺与无奈。赶在母亲开口之前,她擅自从兜里拿出一支,掰断,一分为二,递给麦望安:“吃点儿山楂,这不算什么零食,让他消消食儿。”

“妈,你在家这么宠他?”母亲最后也没有拒绝,任凭麦望安拿着糖葫芦就跑了出去。

来到院子里,麦望安停足观察一会儿。恰逢正午,四周除鸟儿飞过的叽喳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当真是寂静无音。他拿着糖葫芦站在敞开的大门前,仰头注目一只喜鹊,听闻许多猫都害怕这吵闹的家伙,他也不知无常若是回家,是否会被它吓得找个洞躲了起来。

突然,那只喜鹊展翅飞离,麦望安也听见不远处,也就在屋子北,有脚步声逐渐靠近。

他凝神向那边看去——

拐角的墙根旁,一只猫与他静静相望。

那是一只黑白相间的猫,它叫无常。

麦望安惊讶它的出现,却更吃惊此时站在它身后的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它的主人。

他拿着糖葫芦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路将宁提脚轻轻踹了踹无常的屁股:“我把它送到胡同附近,它没走两步就要跟着我往北面走,来回几次都是这样的结果,所以我就跟着来看了看,这才发现你家里来人了,就带着它四处转了转。现在是它把我领回来的。”

麦望安发现路将宁还背着书包,连军训所带的行李都原原本本地傍在身旁,不由得担心起他的午饭状况,急忙问了声却又觉得多余。

今天可是集市,少不了他吃香的喝辣的。

路将宁掀眼凝视他一阵儿,再收回后就打开了书包,里面还有个煎饼果子:“吃吗?”

香味四散,已经饱腹的麦望安对此没有太大的食欲,他摇摇头:“你已经吃过了吗?”

“我又不是傻子,没吃能给你吗?”

“……你就没有点儿奉献精神吗?”麦望安咬牙切齿,还是把糖葫芦送出,“给你。”

路将宁目不转睛地盯着掰成两半,却没有缺少一个山楂的糖葫芦,没有要与否的意思。

麦望安嗫嚅着,最后低吼:“没下毒!”

路将宁蹬鼻子上脸:“我喜欢吃扁的。”

他这说话不嫌气死人的态度,麦望安听得气急攻心,两眼一黑,忍着骂人的怒火,左思右想,最后取过路将宁书包中那个两层塑料袋的最外一层,然后包裹住短截糖葫芦,放在地上,一鼓作气,毫不犹豫地上去踩了几脚。

圆滚滚的糖葫芦彻底瘫扁在塑料袋中。

糖葫芦的状态惨不忍睹,麦望安下腰捡起来,撕下袋子,没好气地递出去:“给你。”

路将宁默默接过:“……”

两人蹲在屋檐下,麦望安抱着无常,摸着它软顺的猫毛,路将宁则嫌弃地吃着糖葫芦。

“你妈妈回来了吗?”他把核挑出,挨个放在被踩的塑料袋上,摆出一只猫咪的形状。

麦望安的注意力全都在无常身上,对路将宁询问的话仅是敷衍地点头,显得心绪不佳。

路将宁皱眉:“她很关心你的学习吗?”

麦望安摸猫的手止住,他转头:“你怎么知道?不过她现在没有催促我,但她好像有回山东生活的意思,大概是为了我的学习吧。”

空气中弥散着一阵死寂。

麦望安率先打破:“照暑假里,你妈妈给你报班来看,她应该一直催你学习吧?虽然我没有见过你的妈妈,但我觉得她肯定催你。”

“为什么这么肯定?”路将宁好奇问道。

麦望安无声弯了弯唇角,眼睛里可没有多少笑意。他迎上路将宁的双眼,不顾对方愈发深沉紧锁的眉目,给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回答。

“看着你这张脸,我就可以这么肯定。”

除了性格,看见你便如同见前世的自己。

两人既然能够相遇,还能够坐在一起浅聊半刻,那么便是有足够多的机会,麦望安可以领着路将宁回阿嫲家,喝一杯茶水,或是吃点儿零食点心,来填一填肚子里空余的部分。

无奈的是,麦望安无意识地将话题引到路将宁厌恶的地方,最后二者不欢而散,路将宁没有处理无常的问题,丢下那个煎饼果子,就走了。

路将宁还是那么讨厌学习,与前世的他简直截然不同,望着他孤寂的背影,麦望安真的不敢想象,路将宁与他的母亲闹得有多么僵。

无常从他的脚底走来走去,眼睛一直盯着南面看,麦望安跟着它看时,正巧见着阿嫲。

阿嫲对着他招招手。

她老人家鬼精地朝屋子里望一眼,回头跟孙子泄露消息。母亲说若是麦望安想让她留下,那么她就考虑留在潍坊,如若不想,她便先以工作为主,等中考那段时间再来做决定。

“你要是不留,她明天就要走了。”

麦望安心情复杂。

如果他没有上一世的记忆,作为一个由阿嫲看大的留守儿童,那么这一世他一定会选择留下妈妈。阿嫲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但妈妈也是,这两个伟大的女人,一起共同成就了现在的他自己,他无法割舍其中任何一个。

可坏就坏在他带着前世的记忆来的,他对往后的处境感到恐惧,他不想被支配着学习。

他现在学习好,并不代表上高中后还会如此,他对自己的认知清楚明晰。与其让母亲辞掉从事已久的工作来照顾他的学习,压抑他的天性,倒不如各自放手,他也好少些歉疚。

阿嫲说,这样的话,母亲明天就会离开。

她像一只燕子,匆匆地来,匆匆地走。

最终,他还是忍心告别了离家的母亲,而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阿嫲又唱起了《送别》。

——

备研这一阶段,是最考验一个人耐力与定力的时候,麦望安准备过两次,早已练就能从日出坐到月落的技能,在没有手机的时代,单是抱一本书,就能打发他宅家的无聊时间。

他是个闷葫芦,宅家宅惯了,可披着个小孩子皮囊的他整日抱着一本书,还真是让人感到稀奇。阿嫲见他不言不语,安静地坐在电脑桌前,能从白天啃到晚,总是趁着送水果的时间来提醒他,休息就是休息,不要弯道超车。

她提议邀请沈从意来家中玩游戏,有着成年人灵魂的麦望安对电脑游戏不感兴趣,只一心想着看点儿书,好把曾经落下的知识弥补。

路将宁的话犹在耳旁。

顷刻间,麦望安就想明白了。他喜欢路将宁,想要成为他那般洒脱不羁的样子,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荒废学业。说到底,他讨厌的是那个事事被学习禁锢而不懂娱乐的自己,而不是学习本身。事实上,每个人生下来都是要学习的,学归学,玩归玩,二者不可混淆。

他犯的错误是死学。

而这一世,他要凭借上一世留下的记忆的优势,弥补上一世存在的缺点,做到既会学又会玩儿,在不耽误学习的同时做到丰富自我。他要让前世的自己与现在的路将宁结合。

——

晚饭后,沈从意被阿嫲喊来家中玩游戏。

九月的夜晚倒还提不上冷,繁星蔽空,皎月高悬,胡同被衬得奇亮。阿婆阿公共同围在一起,坐着马扎,从天南聊到海北,村子里里外外都被他们在嘴里肆无忌惮地翻滚一遍。

阿嫲也是其中一员,从麦望安与沈从意玩得好之后,她与沈从意的外婆总能聊在一起。

沈从意就是这个时间他外婆被喊出来的。

他来的时候,麦望安刚清理完电脑垃圾。

“怎么现在才来,不喜欢玩游戏了?”麦望安看着人耷拉着眼皮,无精打采地坐在他的床上,也不接话,只是垂头看地,死气沉沉。

他感到奇怪,“怎么,你妈妈训你了?”

一语击中要害,沈从意这才慢慢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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