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外,云澈策马飞驰,逸风也快马尾随其后,待到漠关亭外,二人在马儿骤停的瞬间快速跃下。
是夜,郊外旷野,星空低垂,暗雾弥漫将夜色笼罩。
“公子,您此番折回怎不提前告知属下,若不是属下正好去给王妃送这一月的吃穿,也不能遇见公子了。”
“逸风,皇上和父亲曾严命我不能去探望,免得有朝臣腹诽,我只能如此折回,才能少些风波。”
“王妃身份特殊,她不得留在府上,实在是难为公子了。对了,二皇子知道吗?”
云澈摇了摇头。
下午行军五十里,借口扎营小憩之时作为借口,奔袭回来,就是为了能够再看一眼自己的母亲。战场上刀戟无眼,每一次出门之前总要去看一眼才踏实,如今他是大将军,一言一行都格外引人耳目,只能悄悄行事。
云澈外祖,乃南朝之相,曾在南北关系恶化之时,在南朝朝堂之上极力反魏,母亲在大魏群臣口诛笔伐之中难以立足。虽有父亲极力爱护,但是母亲却不想连累清王父子,自愿离开王府。
于国于大义,他效忠大魏效忠魏帝,从来不曾替母亲求过一字。于孝于亲情,他却不能忘却生身之母,内心总是时时记挂母亲。虽有无奈,但总有折中之法,忠孝分别在他的计划里也异常清晰,母亲也从来不给他任何压力,偶有见面只谈爱子之情,日暮黄昏,又身倚修竹温和地看他离去,他每次离去回头之瞬,母亲的凝望总能让他这个八尺男儿离别后潸然泪下。
逸风看云澈沉寂无声,和每次探望王妃回来以后的神情一样,道:“公子,是又想王妃了?”
云澈情绪颓然,“世人多有愚妄,世事多有遗憾,唯有伤怀片时,才能解我内心酸楚。她是我母亲,不是别人,她明明那么想和我在一起,却总要笑着告诉我,她很好,让我对府里那位好一点,怕我一个人太艰难。此次父亲离世,她最牵挂最思念的人终是去了,她知道后明显悲痛难掩,今日见她苍老了许多,我...我该如何才能让她快乐,高兴一些?让她再少些遗憾?
多数时候,生在王室,倒不如寻常人家,终是可以母子相依无所忌惮。”
“公子...”逸风不知如何安慰,“王妃此刻最在乎的,定是您能平安地凯旋归来。”
云澈复又拉起马的缰绳,“是矣,我走了。”复又想起来什么,“今日日暮那会从城西穿过之时,看到昨日那名女子受伤了,她怎么和司徒府家的二小姐在一起,你留意一下。”司徒府高照乃圆滑之人,不可不留意他府上的动向。
逸风习惯性领命,云澈怕逸风不能领会所有,又回头道:“如果明日她未去马市,记得给她送点药。”逸风讷讷地恭敬应允,不一会,云澈策马消失在无边的暗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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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府
门口踱着步子的小厮远远看见有人影晃动的模样,就赶紧打着灯笼跑上前去。髙汐蓁走在最前面,小厮特意还提高灯笼在她眼前,好看清楚。
髙汐蓁不耐烦地说:“春林,别看了,是我。”
小厮赶紧把灯笼放下,焦急又高兴地说:“我的好姑娘,您总算是回来了,你不知道大人差了多少人出去寻您,都没有消息,您...您怎么穿成这般模样?”
在八角红纱宫灯微弱暗红的灯光下,髙汐蓁男子的梳妆打扮让小厮诧异许久。
“没工夫跟你解释,我带回来的一个朋友受伤了,赶紧找来徐医官,快点到我的院里来。”髙汐蓁望了望身后的落溪,焦急地说道。
此时,落溪伤口处已经没那么疼了,只是药效的作用,让她昏昏欲睡,看起来很是虚弱无精打采。
“好的,好的,小的这就去。”小厮大概也看到灯光下瘦弱的落溪脸色极其难看,于是一边说着,一边就赶紧往大门口跑去。
髙汐蓁又转过身来柔声对落溪吩咐道,“快点跟我进去。”
虽然刚刚和落溪相识,但是似乎已经知道落溪的倔强,于是神色里带着焦急和期许。落溪看着髙汐蓁俊俏的脸上一双黑眸在暗夜里灿然如星,满是期待和真诚,向髙汐蓁点了点头。
髙汐蓁一脸欣慰,在忙着搀扶落溪进府的一瞬怔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便款步移去后面的青年面前,作揖说道:“今日多谢公子仗义相助,小女子家中还有些能拿得出手的上好贡茶,请公子随我进府稍歇片刻,好让小女子略表谢意。”
“姑娘切莫记挂在心,只怪我等赶到太迟,你的朋友还是身有负伤,实在歉疚。”深秋夜冷,霜色漫天,手持折扇的公子却音若春风化雨,洋洋盈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