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仪的红光在暮色中明明灭灭，林浅望着23床女孩手背上密集的针孔。十九岁的苏棠正在整理应援手幅，化疗泵的嗡鸣声里，泛黄的《春夜沉舟》电影票根从病历夹滑落——那是季沉舟的出道作，拍摄于她确诊胃癌的夏天。

"他说过...角色原型是抗病多年的消防员。"苏棠将止痛贴按在胸前的PICC管上，荧幕里季沉舟背着氧气瓶冲进火场的镜头正在平板上循环，"林医生，能不能...让我见见真的英雄呀？"

"他正在术后感染期。"林浅将苏棠咯血的痰盂盖上纱布，"探视需要等..."

女孩突然抓住她腕骨，力道轻得像濒死的蝶："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时间等，昨晚我梦到首映礼红毯...他签名时钢笔漏墨，在我衣服上画了颗星星。”

季沉舟听完请求时正在拆腹带，缝合线在他腰腹间游走如蜈蚣。"医生现在改行当黄牛？"他将染血的纱布掷向污物桶，佛珠撞在金属柜上迸出火星，"告诉她，电影都是演的，我不是英雄。"

"患者转移灶已经遍布全身，没多少时间了。"她将攥皱的信封拍在护理车上，墨迹被汗水洇成灰雾。那是苏棠颤抖着写下的明信片，收件人正是季沉舟。

“那么她需要的是医生，而不是我。”林浅的瞳孔骤然收缩。昨夜苏棠大出血时，正是抓着那张印有季沉舟签名的照片挺过了气管插管。她奋力地甩上门，手指在病历本上收紧，纸张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季老师..."小助理捧着果篮小声提醒，"要不就说您伤口疼..."

林浅看着那个捏着《春河夜雨》的蓝光碟的男人在病房外踟蹰的背影，觉得他一定是有精神分裂或者是双重人格。

他猛地抬手推开了那扇病房门，腕间佛珠撞出凌乱的声响。病房里传来虚弱的笑声，苏棠正在问护士："电影里宋焰摇橹的样子，是不是特别帅？"

在苏棠惊喜的抽气声中，林浅听见季沉舟沙哑的声音："宋焰让我告诉你...他摇橹的样子，其实都是替身..."

林浅没有进去。她只是站在走廊的阴影里，看着那个在镜头前永远冷峻疏离的男人，低头听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絮絮叨叨地说着《春河夜雨》的台词，偶尔点头，偶尔低声应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