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顾卿然听宝春说,外面有人传言,静元公主自知晓徐寂行娶妻后便大病了一场,也不知有没有病愈。
徐寂行眼眸逐渐幽邃。
顾卿然见他不说话,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徐寂行一把抓住了她在白茫茫雪景中露出的这只纤细莹白的手。
待触及其柔软细腻的手心,他移开了手掌,转而握住了顾卿然被衣袍覆住的腕骨。
“公主去赴宴吗?”
顾卿然垂着头嘀咕了一句。
徐寂行敛下眼睫,余光撇过身畔人俏丽的半边面庞,她微微咬着下唇,貌似对公主颇为关心。
是公主,还是公主与他的前尘。
她是不是在装傻。
徐寂行声音有微微的冷,仿佛与皑皑白雪融于一地。
“公主不去。”
徐寂行的目光一寸寸扫过突然抬起的面庞,将她乌润瞳孔里的所有反应尽收眼底。
顾卿然眼眸里浮现出的第一抹情绪是遗憾与惋惜。
徐寂行微微怔愣。
“你希望在宫宴上见到她?”
顾卿然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的感受,据传闻而言,公主对徐寂行用情颇深,若是因徐寂行娶亲而病倒,也太倒霉了。
毕竟,徐寂行娶的是假夫人。
“我……不知道。”
顾卿然说完,抬眸看向比她高上许多的徐寂行,眼神懵懂而潮湿,一粒飞舞的雪花落在她卷翘的睫毛上,融化成一粒水珠。
某个瞬间,徐寂行想伸出手指拭干她湿漉漉的眼睫。
可他说:
“不必多问,这些事与你无关。”
话音之冷,令他自己都有些发怔。
顾卿然被他这意外不明的训诫弄得不知所措,她嗯了一声,偏过脸去看红墙映照下的雪景,看着看着又笑了起来。
京城的初雪竟就这般大,若她幼时能住在京城,怕是会扯着舅母给她堆雪人。
宫人撑着把坠着璎珞的油绸伞跟在一旁给他们挡雪,伞下照过一层晕黄的阴影,蒙住了顾卿然的面庞。
徐寂行见她别过脸去,心中闪过异样的情愫。
“把伞给我。”
宫人将伞柄交到了徐寂行的手中,顾卿然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他衔住手腕,靠他近了许多。
徐寂行再次闻到了她身上的幽香。
他心中有些燥意。
“进宫后,不会有人为难你。”
顾卿然点点头。
徐寂行生硬的嗓音再度传进她的耳中。
“公主也不会。”
顾卿然转过脸,想问他为何提这些,她可从未想过公主会为难她。
难道徐寂行被公主为难过?他官位不是很高么。
顾卿然低下头去。
徐寂行就这么隔着衣料握着她的手腕,直到了紫宸殿外,他松开手。
顾卿然这时候才看清紫宸殿的外观,巍峨富丽,气势雄伟,在茫茫大雪中更加展现出无可比拟的威压。
而徐寂行身形颀长,如松柏覆雪,端立于长阶之下,眉眼含着如群山绵延的淡然与沉稳。
顾卿然在这样的情景下,才能更清醒地意识到,他与她年长八岁,是百年世家培养出来的丞相。
“走吧。”
他粗糙温暖的大掌扣住她的手心,带她进了紫宸殿。
顾卿然在殿外时还没什么感觉,真进了殿内,宫灯晃眼,高台不可直视,她突然如大婚那日般有些心慌。
“不会有事。”
徐寂行在这时候偏过头极轻极快地在她耳畔说了这一句,她想起拜堂那晚,她也是这样,有他站在她身边,她也真的就觉得没事了。
顾卿然向圣上行了跪拜大礼。
一时间,殿内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皇后尤甚。
此女尚未走至殿前时,在昏暗处,也能看出她面庞生得极好,待走至殿前,烛火通明,照得她面若桃花、色极生艳,眼眸圆润而妩媚,眼尾天然上挑,不需刻意,低眉敛眸间,就能漾出几分令人心惊的娇态。
她心中恍惚闪过另一张脸,可惜她未抓住,便想到了自己那痴心错付的女儿。
一时间,面色不虞。
“你父亲当年可曾留给你什么遗物,或留下什么话与你?”
顾卿然敛眉。
“禀圣上,父亲当年突然离世,且臣妇彼时年幼,还不记事,父亲该是未曾留下什么。”
顾卿然听到圣上似乎是叹息了一声。
接着,她就得了些金银赏赐。
待坐回到徐寂行身侧,顾卿然长舒了一口气,圣上比她想象中和蔼许多,只是他为何会问她这样的问题。
她偷窥了一眼正端着酒杯的徐寂行,被他抓个正着。
“想问什么?”
徐寂行面色平淡,看不出情绪。
顾卿然这时候可不敢再直呼他的姓名,她捏着酒杯,小口小口地尝了点酒,才讨好地碰了碰他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