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在江南时,也没这么容易病的。
昨夜那碗黄芪乌鸡汤,小姐最后赏给她喝了。
大夫说是寒气侵体,风寒高烧,需要养些日子。
另外,大夫还说了,小姐体质偏寒,尽早调理才是。
顾卿然睡了许久,除了喝药外,只喂进了些滋补的汤。
“刀辞。”
宝春叫住了在屋外的人。
刀辞领了罚,今日才回来。
“夫人她昏睡了快一日,相爷他知道吗?”
府里的暗卫数目之多,刀辞都不能全然摸清,若是府里有什么事,相爷该是知道的。
刀辞沉默,宝春就明白了。
顾卿然在睡梦中又回到了幼时与母亲走散的那一幕,她倏然握紧了手,后知后觉自己的后背是一片湿汗。
宝春给她喂了药,她苦着脸漱了口,又睡了下去。
这次她在被褥里摸到了布娃娃,是当年母亲给她做的布娃娃,后来布料都烂了,舅母依着剩下的那点棉花,给她做了一个半新的。
顾卿然梦到了徐寂行,梦到了她初见的徐寂行,她穿着囚服,他改判她无罪。
“徐寂行。”
顾卿然呢喃着出声,睁开了眼,头顶是层层绯色床幔,她手心滚烫湿热,像是被人握过。
“宝春。”
“徐寂行他来看过我了?”
宝春第一次听到小姐唤相爷的大名,怔愣着摇头,脸上是淡淡的失望。
“夫人,相爷他还未回府。”
顾卿然这时候才梦醒,她重又躺了下来,怀疑自己是平日里看多了话本,才会有了这样隐秘的心思。
她和徐寂行,迟早是要和离的。
她转过身去,抱紧了布娃娃,哄着自己梦见其他的好日子。
徐寂行回到府里时,顾卿然起了身,被宝春喂着喝粥。
顾卿然听到外头下人们请安的声音,歪着身子向外看,嗓音还带着沙哑。
“是你回来了啊。”
徐寂行听出了她尾音的笑意。
他原本欲踏进屋内的脚步突然停下。
跟在他身后的丫鬟手里捧着一方红漆描金的匣子,里面是些冬日里时新的珠钗。
徐寂行在檐下停留片刻,未进顾卿然的屋。
“他怎么不进来?”
顾卿然让宝春打开了匣子,烛光照耀下,匣子里的珠钗闪着琉璃剔透的光,有支镶嵌了鸽子血宝石的金步摇尤为好看。
她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这步摇,眼尾含笑,虚弱泛红的脸颊涌上些喜色。
“宝春,这步摇真好看,他这是在送我礼物吗?”
“夫人是相府的女主人,用些好东西也是该的。”
宝春语气平平,含着点顾卿然听不出来的怨念。
顾卿然握住那步摇的尖端,举着在烛光下照了照,晃了晃手,那金线就摇了起来。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重又将步摇放回到匣子里。
“带下去收好吧,我想睡下了。”
宝春点点头,将这匣子收进八宝阁里,再回到床榻边去看顾卿然时,她已然入睡了。
今年京城的初雪来得突然,雪下得极大,连下了数日。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有数,其实病已经好了,只是大夫不敢冒险,所以才会让我继续喝药。”
她靠着铺了狐狸绒毯的美人榻,捂住了唇,不愿再喝这样的苦药。
这些日子徐寂行似乎又陷入了某种忙碌,想要来府里求见他的人不少,书房总是很晚才熄灯。
而徐寂行也未曾进她的屋。
宝春让人端来了蜜饯,哄着她:“夫人,再喝一口,这是大夫开的,帮您调理身子的药。”
顾卿然对自己的身子有些数,她体质阴寒,大夫怕是不止说了调理身子这样的话,若不喝些补药,按照她对自己脉象的把握,怀子嗣怕是有些难。
“我不愿喝了。”
宝春向来是宠她的,见她实在不愿喝,就让丫鬟偷偷把药汁倒了。
府里的管事嬷嬷这些日子倒是一直守着顾卿然,前些天她睡得发昏,被唤醒时也有过不肯喝药的时候,嬷嬷手法熟练,直接给她把药灌了下去,
顾卿然从没想过平日里看起来挺和蔼的管事嬷嬷会这样,管事嬷嬷说,这是徐寂行吩咐的。
“相爷说,夫人身子要紧,要多喝药,尽早痊愈才是。”
她吱唔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绪,闷着头含住蜜饯。
“夫人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呀?”
宝春和她搭话。
顾卿然抿了抿唇,纤长分明的睫毛落在了眼下,她未梳妆,肤白如透玉,显得纤弱。
她摇了摇头,就是不想说的意思。
宝春用沾了热水的帕子擦了擦她的脸:“那夫人好好休息。”
到了晚间,有人往书房那边传话,说夫人今日命人偷偷把药都倒了。
徐寂行执笔写信的手腕在空中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