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病了这么些天,相爷来的次数也太少了些。”
宝春陪着她在窗边下棋,下的是最简单的五子棋。
顾卿然睁大眼眸:“他来过?”
宝春有些摸不清相爷与夫人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分,总归是不算亲昵的。
“相爷来过两次,都是清晨,您在睡着。”
“相爷说您要静养,他来过的事,不必告知您。”
顾卿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过一会,就有丫鬟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和一碟蜜饯。
“夫人,喝药的时候到了。”
顾卿然早先已吩咐过,不必再煎药,对着黑乎乎的药汁,她嘴巴里已经开始泛酸。
“你端下去吧,告诉厨房,大夫说我的病好全了。”
顾卿然下了一子,再抬眸时,那丫鬟还候在此处,她怔了怔,就让她把药碗放这,等凉些她再喝。
徐寂行进屋时,顾卿然正为她自己赢了一局而高兴,手里捻着白子,眉梢轻扬,笑意从齿缝间漏出。
那笑意在见到徐寂行的一刻,凝住。
她原本是坐在美人榻上,盖着绒毯,现在不知所措地下了地,险些踩掉了绫袜。
“你怎么来了?”
顾卿然有许多天没见到他,这时候还有些陌生与不自在。
他披着件厚厚的大氅,身形高大挺拔,走至窗边时,诺大的屋子都显得逼仄起来。
徐寂行的目光在身前人瘦削的下巴上停留一瞬,便垂了下来。
顾卿然雪白的绫袜被她踩在绒毯上,局促地交叠在一起。
她顺着徐寂行的眼神向下看,耳根渐渐红了起来。
“去榻上。”
徐寂行此言一出,屋子里的人都无声地退了出去,宝春顶着徐寂行的注视,将顾卿然的眠鞋放到了她脚边。
顾卿然方才下半身都盖在绒毯里,连绫袜脱了脚踝也不知。
她进退两难,这时候回榻上,一迈腿,绫袜就该掉了,若是站着不动,也显得别扭。
顾卿然选择了先抬头盯着徐寂行看两眼。
他没怎么变,依旧是清隽出尘又沉稳持重的模样。
顾卿然蹲了下来,穿好绫袜,穿进眠鞋里,然后小步走到了榻边坐了下来。
她在做这些事情时,徐寂行的眼眸没离过她,倒像是从前被夫子盯着默写时不敢出错的感觉。
“上去。”
徐寂行嗓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只是无论如何都能让人照着他的意思来。
顾卿然用手臂撑着床榻,爬去了里面。
两个人在床幔下静静地对视着,顾卿然眼睫眨得飞快,先别开了眼。
这时候她又觉着徐寂行哪里不一样了,可是她说不出来。
徐寂行解开了大氅,里面是件墨色长袍,白玉腰带都还束着,瞧着是从外面回来的,他说:
“把药喝了。”
顾卿然的眉心一点一点皱了起来,她这些日子没怎么照过铜镜,不知道自己瘦得已到了有些形销骨立的地步。
“好苦。”
她靠着床沿,曲着膝,两手放在锦被凸起的地方,低着头拒绝。
徐寂行只觉得她小孩心性。
很快有丫鬟送了热好的药来,蜜饯也还在。
“你久病不愈,外头的传言会不好听,我娶你,也不想落得苛待妻子的名声。”
这话说起来就严重了,顾卿然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一层,原来她久病不愈还能影响徐寂行的名声。
苦着脸,一口气喝完药。
徐寂行塞了块蜜饯在她嘴里,她含得急切,含住了他的唇。
温热的触感顺着指端流过全身,他眉目不受控制地冷了下来,徐寂行垂眸看着沾上她口水的指端,在烛光下浮着水色。
她的唇瓣还是嫣红的。
顾卿然见他不对,递了干净的帕子给他,她的脸颊飞快地浮上绯色。
“我没想过你会塞蜜饯给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话音还未落,徐寂行就打断了她。
“好了,我知道。”
顾卿然噤声,含了口温水,将嘴里的苦味消了干净。
徐寂行这时候叫了丫鬟进来,去了净室,很快也有人服侍顾卿然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