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暗潮惊澜
赛马场上的喝彩声渐歇,沈清蘅望着扶摇直上的凤凰风筝,掌心沁出薄汗。谢昭然的手掌仍覆在她手背上,鎏金铜铃随着动作轻轻相碰,发出细碎声响。她正要抽回手,却见人群中李婉柔踩着满地碎雪走来,裙裾上的金线绣着海东青纹样,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疼。
"昭然哥哥好偏心。"李婉柔捏着团扇掩住唇角的讽意,"教新来的妹妹扎风筝,却不肯赏脸看我家的海东青?"她故意凑近,鬓边的珍珠步摇擦过谢昭然肩头,"前日父亲还说,要将那只鹰..."
"李妹妹的海东青,留着讨好太子殿下更合适。"谢昭然突然松手,沈清蘅踉跄半步,线轴险些脱手。少年转身时玄色衣摆扫过李婉柔的裙摆,铜铃撞出一声清越的响,"沈妹妹的凤凰,可比你家的鹰有趣多了。"
李婉柔脸色骤变,团扇攥得吱呀作响:"谢昭然!你别忘了,我李家..."
"记得,当然记得。"谢昭然倚着栏杆,漫不经心地转着腰间玉佩,那是块雕着并蒂莲的羊脂玉,与沈清蘅妆奁里的扳指正是一对,"令兄在吏部掌管考核,令尊与太子殿下私交甚笃。不过这些,与我何干?"他挑眉看向沈清蘅,眼底笑意如春水漾开,"倒是沈妹妹,藏得够深。"
沈清蘅垂眸避开他灼灼的目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玉扳指。昨夜她在书房偷听到父亲与幕僚的对话——李家长子正在暗中收集谢家把柄,而太子一党与谢家素来面和心不和。今日谢昭然当众与李婉柔针锋相对,分明是将她也卷入了这场暗流。
"谢公子谬赞。"她福了福身,声音平稳,"不过是幼时在扬州跟着匠人学了些粗浅手艺。"
"粗浅手艺?"谢昭然突然逼近,沈清蘅闻到他身上的松香里混着淡淡酒气,"那匠人可教过你,凤凰的尾羽要织三十六道金线,才能抗住北风?"他伸手拨弄她鬓边垂落的发丝,动作亲昵得令旁人倒抽冷气,"沈大人教女有方,连藏拙都这般滴水不漏。"
这话听得沈清蘅心头一颤。父亲确实叮嘱过,在京中要学会"藏锋守拙",可谢昭然为何会知道这些?她后退半步,却撞进少年温热的怀抱,腰间突然一紧——谢昭然揽住她的腰,躲过从头顶掠过的海东青。
"李妹妹好大的威风!"谢昭然冷笑着看向李婉柔,那只鹰正落在她肩头,利爪染着鲜血,"纵鹰伤人,这罪名,你担得起?"
李婉柔脸色煞白:"我...我不是故意的!"她慌乱间打翻了侍女捧着的茶盏,滚烫的茶水泼在沈清蘅裙角。
"沈妹妹!"谢昭然脱下披风裹住她,铜铃撞在她腰间发出闷响,"可烫着了?"他的目光扫过李婉柔,眼底寒意刺骨,"来人!送沈小姐回府,请最好的大夫!"
马车缓缓驶出赛马场时,沈清蘅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雪景,仍觉得恍如隔世。谢昭然竟为了她,当众与李家撕破脸。指尖触到披风上的铜铃,冰凉的触感里还残留着少年的体温。
"小姐,谢公子留了东西。"芸香捧着个檀木匣子进来,里面是套精巧的风筝骨架,还有张字条:"明日巳时,老地方见。——昭"字迹潦草却透着股英气,与那日《风筝谱》里的字条如出一辙。
沈清蘅打开妆奁,取出那枚玉扳指。在烛光下,扳指与谢昭然的玉佩严丝合缝,背面刻着的"见玉如晤"与"昭"字相映成趣。她忽然想起父亲说过,谢家世代从军,谢昭然的祖父曾是先帝的救命恩人,而李家长子,正是太子安插在吏部的眼线。
第二日巳时,沈清蘅如约来到梅亭。谢昭然斜倚在朱红廊柱上,手中把玩着海东青的羽毛:"昨日受惊了。"他将羽毛别在她发间,动作轻柔得不像那个跋扈的混世魔王,"李婉柔那点心思,不过是太子的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