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这身女儿装扮,是为草庙村准备还是早料少女之事?
面纱重新系上脸,贺凛满心都是奇怪的直觉,仿佛刘一这身就是为了陪她做替身准备的。
那锦姑更是奇怪,半路抓她替上替,真不怕她露馅儿,暴露金津庙中少女?
岳卜是否是幕后真正推手?打得什么算盘?
其间破事七八九,管它作甚,保住一条命回家才是要紧。
抬手骤感麻痹,与生受晓冰磬时如出一辙。
好厉害的暗器,没药先生说五日动不得手,有此缘由在。
面纱系带自手间落,刘一挪到她身后,代为绑定。
掩去半面,那双白昼流星辉同日的眼,惹他流连,心思忘返,“你真好看。”
贺凛又惊又臊,刘一从来不会做取笑事,难道真瞧她好看?
可他明明才是真好看的那一个,真心实意的模样更叫人无所适从,张立命若此时在旁,立刻就能跪下来剖白心迹,求娶姐姐。
她不好意思地笑,透过面纱露出来,只剩那双皱眉下的弯眸,
沉在刘一眼里,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怪他口不择言。
原怕表露太过,叫她难堪,常日有些心里话挑挑拣拣才说得出口。
不想藏着掖着太久,一下失了分寸,更叫她难堪。
再开口,说什么都不是。
气氛透着诡异的奇怪,两个人谁也没有接着往下说。
刘一与贺凛各怀心思,眼神时不时碰上,立刻缩回去,再碰,又缩,如此不下五回。
终于跳进来三个持刀人,打破了僵局。
三人上下打量贺凛与刘一,比对衣饰后,眼神停在贺凛身上。
恭恭敬敬作揖,“属下奉命恭请大殿下还朝,回陵兰北州的车马已恭候多时。”
听得三人话里的意思,贺凛有些明白过来。
爹爹曾提过,北境彭越,有国都陵兰北州,男女皆可入朝为官,掌权的一直是女帝。
那她这个殿下,挺值钱的吧。
换身份的少女迟华不愿,只怕不是正经的帝姬,按话本套路,多半是之前养在外头,如今带回去挡刀挡剑的替身。
头顶婳姐姐替身,又做了替身的替身,愈发离谱。
若记起身背恶女名头的贺二身份,又当如何。
“你是哪个?”三人走近,互相对望一眼。
两个插到贺凛身边撺掇她出庙,一个死盯刘一慢慢抽刀,打算剐了眼前漂亮姑娘,心里竟觉可惜。
贺凛顿在庙口,“庙里头见红,不把神像放在眼里,也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吧。”
三人的恭敬真切,想是不知内情的多,她眼下必是个死不得的重要人物。
刀抽了一半,三人惊讶回头,少主子摆的什么壮士姿势。
大殿下看着年幼,讲出话来却像多活了好几年的样子,摄政王如何悉心栽培,才能把她教导成这模样?
持刀人抱手立刀,“大殿下恕罪,摄政王的命令不敢违背,布牧村已全部置换干净,只她活口,恐怕泄露了您的行踪,届时您若因此遭险,属下等万死莫赎。”
遭险?贺凛挑眉,你们仨才是眼下最大的险。
记起迟华所讲,贺凛抱臂倚门,“舅舅事事为我考虑,合该了结了她。”
一个眼色使过去,刘一哆哆嗦嗦后退,期期艾艾地求饶。
那人继续拔刀逼近,贺凛又道,“她一死,可还有旁人知晓此事?”
“殿下宽心,除我三人外,再无旁人。”
“噢——那你们仨就是布牧村中事最后的活口,却不知届时咱们摄政王会不会再为我考虑考虑。”
“这……”三人目目相觑,不敢贸然下手。
姓迟的果真是一家人,君上多疑戒心重,爱上个薄情男人发了狂,如今变本加厉,日日同蔺大人发作,更是疯魔。
摄政王阴晴不定,上午赏黄金百两,下午就说你贪污受贿斩立决。
养在外面多年的大殿下也是个难惹的,听大殿下言外之意,这女子若杀了,他们仨绝对难保性命。
不如留她性命,只管说是大殿下硬保下来的。
也不知怎么的,只露出一双眼的小姑娘,竟然叫人倍感压力。
为首的陈一町,望着跟前的小主子,完全不似追踪的点星卫所言,柔弱不能自理,胆小如鼠。
她弯来绕去,不闹不吵,就能挑得他三人不敢下刀,回去陵北,未必不能和二殿下争一争。
若她能在摄政王手底下还保住那姑娘,这位主子,他三兄弟自得跟一跟,兴许爹娘能早脱桎梏。
陈一町前步抱拳,“不杀她,便是我等办事不力,摄政王面前,殿下可保我三人性命否?”
“跋山涉水来到此地,腌臜勾当干得全,这时候惜命了?还敢讨价还价。”
昔日彭越暗卫内讧自是旧债来讨,那些孩子却是无辜,父母没得选,命也没得活,彭越那个狗屁摄政王,报应马上来。
贺凛咬牙切齿。这些人听命行事或身不由己,也难逃罪责,位高权重的家伙更该死。
“我三人死不足惜,唯恐我三人一死,父亲在唐知异手底下当差再难保万全,母亲亦落狼吻。”左侧的陈二丁言辞恳切。
唐知异?先记下。
“你等要保父母周全,屠村之时何曾怜悯旁人的爹娘?”贺凛眼神凌厉,更比金刚怒目,配上那把小姑娘嗓音,十分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