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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新仇旧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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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刘一答得异常正直平和,仿佛真理只掌握在他一人手中。

他盯着贺凛的双眼,枫林夜落星,挂树悬长溪,这两颗星,何其好看。这两颗星的主人,自是月皎皎神女临。

付寅璎一听,虚伪,连带着也嫌弃起刘一来,“安杨,先拔了她那条说瞎话的舌头,剜了睁眼瞎的招子,再慢慢剐脸皮。”

看来五日内是不得不动手了,贺凛垂着手,不紧不慢地翻折袖口,卷上手腕。

方才马车上休整,恢复了不少。

虽说受伤,拉上刘一逃掉,搏一搏也能有个七成胜算。

刘一耳朵一动,眼往左后一瞥,不动声色地搭下贺凛的手臂,“有人来了。”

“寅儿。”

闻声见几人抬轿至,方方正正的木色,两男两女的轿人,每个人身上挂着块子字桦木牌,粘在身上似的不见晃动。

栟菏付园的风轿,行路极快,恍若踏风,稳如立石。

腰间戌字青石牌的少年侍从,先自方形轿中出,又扶一人探出身。

墨绿金线竹纹衣,淡青间白襟,腰左翠色玉佩,右侧锦袋布面微鼓,手里抱着两本极新的册子。

两人瞧来比刘一大上两三岁。

付寅璎笑靥满面,下马迎前,“大哥。”

身后安杨与几个少年尽皆下马行礼,原地不前。

“付园长子付戌余。”贺凛已盖回面纱,侧歪着头小声告知刘一。

江湖上底子最硬的买卖集市,三无朏市正是付园所有。

腓市归入付园,便是他带人修建的蜃市山楼,彻底做了腓市的主。付园表面上由四子女共掌,真能事事说了算的只有付戌余。

自那日死里逃生,爹娘打听到不少付园事,以备不时之需,当时只求时运尚好,不要再撞到。

刘一侧低着身子,边听边点头,默不作声地打量付氏兄妹。

兄妹长相毫无相似,只都是一副讲理的斯文样子,尤其这个付戌余。

付园话事人,却放任其妹如此胡来,不挖了心肝脾肺可没法这么护犊子。

付戌余走近,贺凛才瞧清他手里的书册,露出青梅标记与褰裳二字。

此书多描情思之事,女子尤其爱看,他买这个做什么?男读者?

付寅璎下瞄一眼,“褰裳记出五册与六册了,大哥定又是买到的售卖首本,恭喜大哥。”

付戌余笑抚付寅璎的脑袋,见她笑靥更甜。

哦,当年付戌余也是买书路过的德逸楼,真真儿忠实男读者。

付寅璎人畜无害那样儿,方才还喊着剐人脸皮,戳瞎人眼珠子,保不齐肚里还真是两副心肠轮着换。

他两眼朝贺凛二人打量过来,干脆利落的一个点头低眼,便算见过礼。

确是对儿好眸子,高个儿姑娘的容貌也着实稀罕,十二月中楼年年选月娥,八年也挑不出一个这样的,不怪寅儿看中。

不过今日规矩碰上了时候,叫寅儿取了去,也是高悬阁中难免蒙尘,可惜了了。

何止付寅璎看中,他付戌余也瞧贺凛与刘一甚合眼缘。

“放他们走。”付戌余的口吻温柔却不容置疑。

“全听大哥的。”付寅璎笑得乖顺,大哥的规矩,褰裳记新册售卖当日,不得见红,真是让她俩赶上了。

“乖了,大哥改日叫阿赟替你寻更好的,填补空缺。”付戌余揽过付寅璎脑袋轻抚,笑得满脸宠,满眼溺。

“二哥最是寻物的能人,寅儿谢过大哥。”付寅璎笑容始终满面,不见丝毫消褪。

看是真好看,不是人也真不是人,人话是一句没有。

贺凛嘴角抿紧,心头大恨,当日付戌余也是这般给他宝贝妹妹寻了她娘的代替吗!

眼前这两个哪里是活人,根本是两把天天削人血肉的尖刀成精!

听他俩那对话,把刘一和她当什么玩意儿?酒楼里头点菜挑活鱼呢?

这地界打打杀杀的,不见个官府衙门,不管事还是管不了?付园如此,江湖大害。

眼下武力削减,敌众我寡的,没那个本钱跟人家这这那那。

略带些气性的人,记当日仇,承今日恨,日后高低再碰一碰。

至于贺凛,幼承庭训,性命最大。

娘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爹说死人做不了大丈夫。

待逃脱付园魔掌,后头陵北第一顿饭都有什么菜呢?

付园人在付戌余跟前恭谨,一个眼神都不敢乱飘,听闻放过二人,很难说都是些什么心思。

是为二人庆幸,还是对此嫉恨,抑或对己身更怜。

见主子摆摆手,安杨小刀入袖,代为发话,眼神里却飞出满是尖刺的绳,扫过贺凛与刘一的脸,绕过他俩的脖颈,缠上四肢躯干,越收越紧。

这么好的日子口,都叫这俩个杂碎给污了!

安杨眼神丝毫不避,离开得太过顺当,贺凛与刘一戒心难消。

两人走入路旁林中方才回头,付园众人均已不见踪影。

马蹄声一阵紧,安杨背着弓箭,策马而返,“掂量掂量,你等有什么斤两,何配承我家大公子的恩典。”

付寅璎这么阳奉阴违不像第一回,她哥知是不知?

德逸楼碰杀星当年,付寅璎身旁亦有此女陪同,凶残性子十数年如一日,岂会轻易放手,为何没有赶尽杀绝?

付园事后,爹娘又双双失踪,可那次多失踪了一个月。

星碍村颇有些抵御外敌的手段,多是爹娘另做筹谋,瞒她此中凶险。

村里都说散养她的爹娘,像是贺凛自己跑出去捡回来的便宜父母,常日把孩子扔在村里,一走就是整月,比小时候日日在村西口盼娘的霜降还要可怜兮兮。

傻孩子心是真大,除了等就是等,还不耽误干活儿。

贺凛只晓得,爹娘每次回来健康无恙,还会给她带特产吃食,已经很好。

飞箭密雨,安杨拉弓就是五排,箭术甚是一般,但她自负得好似能百步穿杨。

贺凛与刘一对视一眼立刻默契分开,躲避间穿入林中,以树掩护。

密道虽愈外伤,亦有没药赠药,内里气血两虚一时难复,撑到此时已是极限,体力难支,刘一手扶树干,单膝跪了地。

箭头将至,贺凛边跑边拔下头簪甩簪以抵,终究是金津庙中伤了底,内力有失,头簪被箭弹开,牡丹纹羽箭微微偏斜,仍旧直逼刘一。

三步并两步,伸手抓箭,刘一是心疾复发,还是遭了锦姑那伙出尔反尔的暗害?

不想箭身密密麻麻附着细尖刺,肉眼难见,抓紧了甩不脱不说,尖刺入肉疼得贺凛直想脱口骂她大爷。

甩上衣摆,裹挟箭身,隔着衣料拔下,反身朝安杨掷出。

安杨料算失误,只顾自己躲开,贺凛掷箭一开始就瞄的不是她。

马身被扎,大惊之下前腿高抬,安杨不慎落马,马儿四蹄交错,乱糟糟踩她一脚,扬长而去,不见踪影。

安杨躺地惨叫,二人得片刻喘息。

贺凛五指打颤,血流不止,手肘撑住刘一,慢慢往前逃。

刘一握住手腕低头直瞧。

刺眼的一手掌赤红,染满脏腑,铁锯子剌骨头地疼。

忙撕了里袖子布给贺凛缠手止血,布条覆上去,全收着力地慢慢绕,生怕再疼了她。

可哪里避得开,贺凛一声不喊,更叫他不忍。

安杨躲开箭,上臂却被马踩伤,少说断出三截,疼得她脸色惨白,三箭折断,绕臂绑定,喘了半晌气恢复精神,心头更恨。

盯面前二人互相扶持,嗤之以鼻,没要命的假情义真令人作呕,却不失为好靶子。

绝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扫了小姐的兴致!安杨咬咬牙,取下腰佩,衔在口重重一咬,凉飕飕一股流入咽喉,立时三刻,疼痛全消,她抓起弓箭,决计要将贺凛碎尸万段,削成人棍!

付园奴仆所戴腰佩,全以秘法炮制,必要时刻咬上一口,药散入咽喉,可使重伤之人短暂恢复正常,甚至体力更甚,以便更好地护主效力。

不过是回光返照,药效一过,伤势沉重,翻两倍不止。

弓开三次,箭头连箭尾,下落密如大雨。

受伤的手掌疼痛消褪,麻痹感从贺凛掌心扩散开。

箭身刺毒穿心而走,蔓延至另一只手,行动受到极大牵制,只得背对余箭,以图阻挡。

刘一握住贺凛双肩,一鼓作气撑起身子,前转后,人换人,费尽全力躲避,箭终是穿了肩窝。

刘一眉头痛锁,贺凛神色满忧,一个满额头薄汗,山壁晶晶渗水珠,一个眼含伤心泪,寄河鹅卵石裂开道,涓水淙淙。

刘一掰断穿出来的箭头,残箭戳在肩骨。

两人相视,一个宽她心地摇头笑,一个泪眼婆娑也笑。

今天真是狼狈。

贺凛双手暂时作废,背过刘一大半边身撑住他。

两人踉跄,前行至缓。

安杨见状大喜,果真是不配的废物点心,签子串鹌鹑的事儿大小姐最爱瞧。

也不必追上几步,崩弦又是五箭,全对准了两人交叠的背后。

箭头即将刺入贺凛身,一班斧飞旋而至抵掉五箭,斧柄扎着一支箭钉在树干上。

生脸男人行马左,扯松隐蔽树后的陷阱麻绳,一张铺天大网拔地而起,直面安杨而盖。

小个子姑娘走马右,帮贺凛搀住刘一,快步右去。

安杨被困网中,一时间挣脱不能。

男人拔了斧子过来,背上刘一,小个子姑娘扶着贺凛,四人迅速匿入林中。

待安杨抽匕首劈开网绳,早已不见贺凛与刘一踪影。

追赶不得了,药效刚过,安杨扶着手臂单膝跪地,疼得起不来身。

阳光织纱透笼树林,静谧非常,远远一道眸光,视线穿林直扫,背玄青,身缟羽,灰蓝托绿瞳。

不由自主的巨大恐惧袭上安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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