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从夫子那儿寻得什么线索,南芝看着李叔他们心情都有点低落。她有点想跟二老说自己的发现,想了想,李叔或许会当自己是昨夜没睡好吧。
跟在二老身后,看着眼前一幕幕熟悉的场景正在远去,南芝轻轻耸肩,本就没人能一直当个学子。
官学外有个池子,名为跃鲤池,取鲤跃龙门之寓。
早些年有过不祥的传言,如今跃鲤池边上筑起了高高的竹栏,生怕再有人不慎跌落。
如今能见以往见不到的东西,南芝便想看看传言是否属实。她不动声色地往跃鲤池方向斜了几步,只见水面漆黑浑浊,水中鲤鱼也不知去向,俨然成了一潭死水。
水面浑浊,还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南芝只瞥了眼,便下意识往外处走去。
“哟,我当是谁,原是熟人。”
那满是嘲弄的声音一出,南芝侧头往声音来源看去。
说话之人几人并不陌生,午时才见过,正是那梁文身后跟着那三个跟班之一。就看他手上敞着折扇,动作忸怩骄矜,正一脸讥讽地盯着自己。
南芝自认同他没什么联系,也不想过多纠缠,脚下快了几步,跟到了二老身旁。
二老同样是一脸不知所以地回头看着那青年人,问:“这人是方才吃茶那个吧?没听说吃茶也会白日耍茶疯啊。”
南芝掩嘴,她这老叔叔虽没念过几年书,骂过的人可一点不少。
那几位见被忽视了,自觉面上无光,未待梁文再出声,已有两个不知名学子拦在三人身前。
“我还以为是谁,是南芝啊,这是后悔退学,带家里长辈来求夫子了?”其中一个不知名姓的学子已指名讥讽。
南芝赶紧按住冲动的李叔,压低声音劝:“先回去,衙门里的事要紧。”
那两个爪牙看南芝认怂,心中畅快,语气又轻浮了几分。
“是攀得什么人家了,那般急着退学,现在又回来做什么?”
“早说这官学就不该什么人都收,一来一回的,可不就是给夫子们添麻烦。”
眼看他们越说越过,那好不容易被稳住的老炮仗又被点着了,他攥紧拳头,怒瞪向将人。
“怎么,被说中了,要打人了?”
“我看这学堂也别什么人都收,怪败坏读书人名气的。”
“你!”李叔气结,拨开南芝着的手就欲上前同他评理。
见这些人果真沉不住气,梁文面上笑意更甚。
那两人像是得了什么指令,昂首趾高气扬诘问三人:“知道梁家是干什么的不?”那三个爪牙分明也只着普通布衣,却是端的同样的地主儿子的派头。
“养狗的。”二叔在一旁轻声揶揄。
那人一听,挽起袖子就往他们这边过来。
眼看就要打起来了,南芝再次上前拦住二老。县衙没人,今天一定不能出岔子,等明天府衙来人就好了。她想出声提醒,但看二叔也不是个冲动的,南芝断然停手,佯装劝架不成被推到了一旁。
官学人本就不多,这个点也没几人在外,更没人敢触梁文的霉头。
南芝独自一人往跃鲤池方向去,忽然,她眼瞳睁大,下意识又走近了几分。
方才,她好似见着了水中还有个臃肿的人脸,漆黑森冷的眼眸正怨毒地瞪着岸上众人。
恍惚间,她手臂已靠到竹栏边上,陈年栏杆发出一阵吱呀响。
“没事吧。”李叔听到声,反应过来赶紧将南芝拉开。
见他不安地盯着水面看,南芝不免又多看了眼,此时水面平静,方才那黑影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见这么久都不见院长出来调和,眼瞅着天色,李叔拉着南芝往外走去,临了还不忘大声嘲身后吼去:“弱不禁风的小鸡仔模样,官学收你们这种才丢份!”
除了自持身份没有动手的梁文,其他三个皆是衣袍散乱,发髻歪斜。
南芝看去,两个老叔叔不过是头发乱了些——本来就乱。
“叔,你们不怕他们来县衙闹事?”回去路上,南芝忍不住开口询问。
“衣服乱了穿好就是。”李叔不以为意。
南芝了然,只是推搡,又没有实质伤害,要提告可得讲究证据。这些自诩读圣贤书的,让他们不整理衣襟就这样走到县衙,不比真打他们一顿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