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谣!”
她转头,看见董晨阳站在暮色里,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揪,几缕碎发被风吹得乱晃。他瘦削的身形裹在宽大的二中校服里,袖口和衣襟上沾着斑驳的颜料痕迹——钴蓝、赭石、钛白,像是把调色盘穿在了身上。头发也比上次见面长了许多,在脑后随意扎成一个小揪,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被风吹得乱糟糟的。
“你怎么来了?”胡谣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董晨阳一屁股坐下,从兜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我不想上学了。”他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却没点燃,“上课完全听不懂,我想学美术去。”
远处传来落叶划过地面的沙沙声。“你爸妈同意吗?”
“不同意也得同意。”董晨阳把玩着打火机,金属外壳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我打算先去省城找个画室学半年,等高二就去北京。”他突然转头,眼睛亮得惊人,“你要不要一起?我记得你素描很好。”
胡谣正想回答,一个身影挡在了他们面前。刘楚峰拿着两瓶矿泉水,镜片上反射着最后一点天光:“打扰了?”
董晨阳的目光在刘楚峰身上停留了两秒,突然凑到胡谣耳边:“这谁啊?长得挺对我胃口。”他呼出的热气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胡谣差点被水呛到。她这才注意到董晨阳看刘楚峰的眼神——直白而热烈。
自行车棚下,杨珩靠在生锈的铁柱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枚“珩”字印章。他的目光穿过渐渐昏暗的操场,落在董晨阳搭在胡谣肩头的手上。
周致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突然笑了:“哟,情敌?”
杨珩没说话,只是把印章攥得更紧了些。青灰色的石头硌得掌心发疼,他却像感觉不到一样。
董晨阳突然笑起来,伸手帮胡谣拂去头发上的一片枯叶。这个动作让杨珩的眼神彻底暗了下来。他猛地转身,校服衣摆带起一阵带着尘土味的风。
“走了。”他的声音比北风还冷。
胡谣若有所觉地抬头,只看见杨珩远去的背影——黑色身影融进暮色里,像一滴墨渍消失在浑浊的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