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弘垂在身侧的手缓缓蜷起,指节抵着腰间老伍长留下的刀鞘。
那刀鞘上的血渍早被他用粗布擦了七遍,此刻却像活过来似的,隔着布料灼得掌心生疼。
系统又响了一声,这次更急:「检测到目标携带武器,数量:四。」
他装作浑然不觉,仰头望了眼城楼上的更鼓。
更夫的梆子声刚敲过三更,他便踉跄着往墙根挪了两步,后背重重撞在堆着积雪的箭垛上——这是故意露出的破绽。
果然,墙下阴影里有四道身影动了,裹着灰布的刀鞘在雪地上拖出细痕,连呼吸声都压成了蚊子叫。
为首那人离霍弘还有三步远时,霍弘突然转身。
他的军大衣下摆带起一阵雪雾,正好遮住对方挥来的短刀。
左手扣住对方手腕的瞬间,系统自动解析的「破风枪法」残篇在经脉里窜动,他顺着来势一带,那人整个人便撞向身后的同伴。
「动手!」第二人反应极快,短刀改刺霍弘心口。
霍弘不躲不闪,右肩硬接一刀,却在刀刃即将入肉时侧身错开三寸——这是系统融合「基础刀法」后悟的巧劲,既让对方以为得手,又不真伤要害。
那人见刀落空,瞳孔骤缩,正要抽刀再刺,霍弘的膝盖已顶在他软肋上。
「咔嚓」一声,不是肋骨断,是霍弘用指节叩了叩对方后颈的麻穴。
四人里最壮的那个举着铁棍扑上来,霍弘矮身躲过,反手拽住他腰带往墙上一甩。
这一甩用了十足的巧力,壮汉撞在城砖上的闷响惊得更夫的梆子都停了半拍。
最后一人转身要跑,霍弘甩出腰间的牛皮水囊。
水囊里的冷茶泼在那人后颈,冻得他打了个寒颤,脚步一滞便被霍弘卡住脖子按在雪地里。
四人的短刀、铁棍七零八落散在雪地上,刀身映着月光,像撒了把碎银。
「谁派你们来的?」霍弘压着那人的手腕,拇指碾过他手背上的朱砂印——和卢方丹蔻染的指甲形状分毫不差。
那人抖得像筛糠,鼻涕混着雪水糊在脸上:「卢...卢营头...说霍爷坏了他的财路,要...要咱们废了您的手筋脚筋,再往您身上塞两截金帐王庭的箭杆...」
「明日早操?」霍弘想起方才审问第二个俘虏时,那人无意识嘟囔的「卯时三刻演武场」,指腹重重按在对方腕骨上,「他要在演武场做什么?」
「说是...说是趁您带弟兄们列队时,让金帐王庭的马匪混进营区,放火烧粮库!到时候...到时候卢营头就说您通敌,女帝的刀...女帝的刀就该砍您脖子了!」
霍弘松开手,雪地上立刻多了个湿淋淋的人形印子。
他弯腰捡起那截带朱砂印的短刀,刀背在掌心敲了两下——这刀磨得太利,倒像是卢方私库里那批没入军资的好铁打的。
系统突然又响,这次是「危机解除」的提示音,可他心里的弦反而绷得更紧了。
更夫的梆子声重新响起来,「咚——咚——」敲了四下。
霍弘抬头望向演武场方向,那里的校场旗在风里猎猎作响,旗面上「云州左营」四个大字被雪水浸得发暗。
他摸了摸额角发烫的红痣,那里的跳动频率和演武场方向传来的更鼓声重合——像在敲他的心跳。
雪停了。
霍弘蹲下身,用军大衣下摆裹住四个俘虏,把他们塞进城墙下的藏兵洞。
洞壁上还留着镇北王旧部刻的「杀胡」二字,刀痕里积着新雪,白得刺眼。
他拍了拍最壮那个俘虏的后背:「明日卯时三刻,你们若在演武场出现,我保你们周全。若不在...」他指了指洞外的雪地,「金帐王庭的狼,可不会挑肥拣瘦。」
藏兵洞深处传来老鼠的尖叫。
霍弘站起身,拍掉膝盖上的雪,往营帐方向走。
路过马厩时,陈二狗从草垛里钻出来,手里攥着根烧火棍:「大哥,方才冰粉反光闪了我眼,猛子已经把卢方私吞冬衣的图又描了一遍,还在边上画了只胖老鼠偷粮...」
「明日早操,你和猛子站我右边。」霍弘打断他,摸了摸他冻红的耳朵,「记得把烧火棍藏在靴筒里——上次马匪那把刀,你砍得挺利索。」
陈二狗眼睛亮了:「大哥你要...」
「嘘。」霍弘指了指演武场的方向,那里的灯笼已经开始挂了,一盏接一盏,像串红柿子。
他摸了摸腰间的刀,刀鞘上的血渍在月光下泛着暗紫,「等天一亮,有些账,该算清了。」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演武场的校场旗被风卷得猎猎作响。
士兵们的军靴声踏碎了满地霜雪,列成整齐的方阵。
霍弘站在第二排排头,望着最前方卢方的营帐——那顶绣着金线云纹的帐篷,此刻还裹在晨雾里,像头蜷着的肥兽。
他的指尖轻轻敲了敲腰间的刀鞘,系统在识海轻声提示:「检测到新任务:守护演武场。当前经验值:987/1000。」
晨雾里传来号角声,第一声「呜呜」的长鸣中,霍弘看见卢方的亲兵掀开帐帘,丹蔻染的指甲在晨雾里闪了闪,像滴凝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