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卿从小是个相信科学,拒绝封建迷信的姑娘,但她从不对别人的观点有所点评和干涉,在研究所看了些个志怪小说,也只当是话本,带着一颗文学研究的心,没觉得那些东西会真实地发生在这个世界上。
此刻她还没从“世界上真的有鬼”这句话里回过神来,刚从床上爬起来,闹钟还在她脑子里回响,手机又震动起来。宛卿的思维没有完全清明,接到了瞿明月的电话,还没来得及出声,瞿明月便急声问:“小宛啊,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楚珩那个祸害昨天有没有告诉你他去哪儿了?”
“楚珩?”宛卿机械地回答,“南鸿山道士,捉鬼去了。”
“这是正事,没跟你开玩笑,你这孩子跟着楚珩也不学点好,就学他胡说八道。”瞿明月说,“他没告诉你?你接着睡吧,我再找别人问……”
宛卿严肃地说,“明月哥,我也没跟你开玩笑,我师哥跟着师道长降妖除魔,为百姓消灾解难去了,不是胡说八道。”
“你这小丫头……”瞿明月一口气尚未叹到头,立刻收住了尾音,“你等等,我有电话进来。”然后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吸了口气,在接通的同事拔高了声调:“好你个楚珩又跑去惹了什么事?!”
“说来话长。”楚珩说,“能不能派个车来接我们一把?我这儿还有个伤员。”
瞿明月头都大了,怎么还出了伤员,用肩膀夹着手机,在电脑上联系外勤二组的蒋林风,请他去把姓楚的祸害押回所里候审。
蒋林风四十来岁,叼着支没点着的烟,到了定位地点下车一看,破烂旧屋生了杂草的台阶上,坐着那个刚来就祸事不断的小年轻,站着的是那个单位传言里神乎其神的顾问,以及楚珩脚边捂着脑袋缩成一团的陌生人,看起来就是那个伤员了。
楚珩拍了拍杨其雨的肩,“诶”了一声站起身来,“医疗兵来了,别坐这儿犯傻,走了。”
蒋林风刚要皱眉,就见师顾问不太客气地把楚珩拉到一边,替人道歉似的对他点了下头。他有点忌惮这个男人,也许是因为传言,也许是因为这人的气质,于是蒋林风礼貌性地颔首,责备地瞪了楚珩一眼,越过他把地上那人扶了起来,熟练地出示工牌,说,“您好,我带您去休息,然后做个检查。”
不需要他指挥,现场二组已经在杨家旧宅周围拉起了一圈有屏蔽功能的警戒线,蒋林风把杨其雨安置在副驾,咬着烟对楚珩说,“你小子挺会闯祸的,咱们单位都出名了——走吧,回去写报告。”
楚珩皮厚三米,眯着眼对着蒋林风笑,“是是是,麻烦蒋哥了,真是不好意思。”
杨其雨浑浑噩噩被赶上了车,看着驾驶位那个叼着烟尝味,但不抽的男人,觉得此人比后座那个年轻师哥和神神叨叨的顾问可靠,稍稍安了心,磕磕巴巴地说,“谢,谢谢。”
蒋林风嗯了一声,说,“负责现场和外勤的也不是都出差,你怎么就专挑楚珩?有他在就没好事。”
杨其雨欲哭无泪,宛卿不会存心坑他,只能说小姑娘天真,不知道单位还有这么一位衰神。
“这话说的,”楚珩半闭上眼靠在后座上,“我又不属乌鸦。”
大差不差。蒋林风心说,左右这“受害者”没有什么肉眼可见的皮外伤,在检查报告出来之前,他也没道理数落楚珩。
回到七昙,楚珩就被瞿明月领去了会议室,蒋林风“啧”了一声,楚珩但凡惹事必定惊动廖院。他带着杨其雨走到电梯间,发现等电梯的人有点眼熟,对方先他一步,笑眯眯挥手打招呼:“好久不见,林风。”
这容貌,这神情,这一双笑起来会弯成月牙的眼,不是楚琬琮又是谁?蒋林风后知后觉,楚琬琮姓楚,楚珩也姓楚,楚琬琮独自一人带着一个孩子……他心里惊讶于此,脸上已经笑了起来:“琮姐,真是好久不见,你都多久没来我们这儿了,诶,你还是这么年轻,保养得这么好,回头教教我们?”
楚琬琮被他夸得笑意更浓,摆了摆手说,“少来,就你会说话。这小孩新来的吗?哪捡来的?看着跟我们家楚珩差不多大。”
“琮姐,你可别说了,这倒霉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跟着楚珩,进了郊区一个巨大能量场,触发系统警报,我刚把他们捞回来。琮姐是来找楚珩的?他被廖院叫走了。”蒋林风在杨其雨后背拍了拍,后者震惊地望着楚琬琮。蒋林风还疑惑过楚珩到底有多硬的关系,原来是大金主家的少爷,南南跟几任院长都有渊源,南行也叫廖院一声叔,这么一想,楚珩身上发生什么都合理了。
楚琬琮说,“我不找楚珩,我找你们南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