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呼声起:“愿大晋国祚绵延,恭祝圣上万寿无疆!”
“好!”萧元达饮了第三杯酒,抬手道:“诸位爱卿,平身吧。”
沈熙抬起一条腿,犹豫片刻,复又跪下,这个当口,沈姝已经跟着众人站起身来。
萧元达道:“沈爱卿。”
沈熙赶紧跪好,并拽着沈姝跪下。
萧元达道:“二十六,年纪不小了。朕记得你曾经说过,胡虏不灭、誓不成家,如今西戎退兵,你收回了三座城池,带回来百万赔款,料西戎再不敢犯我疆土。你可以好好歇歇了。这次回来别走了,就安心留在京中,说一门好亲事。”
飞鸟尽,良弓藏。苏筠华以为沈家能烈火油烹几年,不成想,才回来就被折了翅膀。
圣心难测!
她看见萧元达向着西偏殿的方向招手,徐贵妃起身走过去。
萧元达道:“你费费心,为沈爱卿寻一门好亲事,切不可断了忠臣之后。”
一句“忠臣”意味深长。徐贵妃立马从善如流:“是。沈侯爷成日里提刀上马,怕是把家里当成军营来治了,那还了得?臣妾一定尽心,为侯爷寻一门好亲事,让家宅后院有家宅后院的样子。”
句句不提沈姝,句句尽是沈姝。
苏筠华听得冷汗直冒,却见群臣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或者镇定自若地给皇上敬酒,说些应景的吉祥话;或者围着沈熙,赞他武曲星下凡,堪比关羽狄青;或者揶揄沈熙终于要当新郎官了,吵吵着要去讨一杯喜酒;或者相熟的官员相互敬酒,客客气气地彼此恭维。就连圣上也换了一副慈眉善目,热络地招呼大家,“诸位爱卿请落座,不必拘着礼。”
仿佛宫宴刚刚开始,从未有过什么小插曲。
苏筠华想到父亲说的话,“太子殿下是好孩子,但他不能永远是的少年郎”。是啊,他是太子、是储君,怎么可能困于少年情谊呢。终有一天,他会像圣上一样,纵横捭阖、睥睨众生,所有人于他,不过是棋子,自己也不会例外。
确实不是良人。
苏筠华抬头,看到萧朗正盯着自己出神。苏筠华连忙错开眼睛,故意不去看他。
眼前飘过一片红,沈姝讪讪地回到座位。因为刚刚一事,无人敢靠近她,苏筠华竟成了离她最近的人。
徐佩鸾对她也不复刚刚那般亲密,反而走向苏筠华:“恭喜苏姐姐,圣上还记得定国公,估计有苏姐姐好事呢。”
苏筠华看着她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我有没有好事不知道,倒是徐姑娘,好事已经临门。”
徐佩鸾喜滋滋地问:“怎么说?”
“桢宁称病不来,沈姑娘又……,”苏筠华看了眼沈姝,终究没把“自毁前程”四个字说出口,继续道:“恭喜徐姑娘了。”
“那便同喜吧,”徐佩鸾道:“还是那句话,还不一定谁笑到最后呢,咱们且走着瞧吧。”
宫宴很快结束,苏筠华被请到长乐宫。
萧念锦先是替萧朗解释:“今日沈姝擅自求赏,太子哥哥并不知情。包括去西北战场,太子哥哥事先也不知道沈姝同行,你莫要因此怪他。”
苏筠华低声道:“我知道。”
萧念锦不解:“那刚刚太子哥哥一直看你,你明明看见了,为什么偏要躲开?”
苏筠华斟酌着解释:“宴会上人多眼杂。”
“都是借口!”萧念锦透出孩童般的委屈,“你们最近总不来看我,你和桢宁都是,连我设宴,你们也不来。问你们,总说要避嫌,要防着别人说,你们借着看我的名义往东宫跑。你避嫌,徐佩鸾可不避嫌,三天两头往宫里跑,如今又杀出来个沈姝!”
苏筠华不知作何解释,只得俯身行礼:“请殿下恕罪。”
“你这是做什么?”萧念锦忙扶着她,不让她拜下去:“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我只是感慨,怎么越长大,越没有朋友了呢?”
萧念锦慨然:“太子哥哥也是,看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实高处不胜寒。得亏他身边还有你。”
苏筠华道:“还请殿下慎言。”
萧念锦不解:“怎么,你们闹别扭了?”
苏筠华道:“殿下,你还小,大概不知道‘婚姻’二字,自古以来靠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萧念锦到底在深宫长大,沉默片刻劝道:“我不知道父皇怎样想,也不知道你和太子哥哥是何打算,我只知道,世间事,成与不成,总得争取了才知道。”
她看向苏筠华,一双明眸清澈见底:“就算你与太子哥哥不成,你、我还有桢宁,咱们也是一同长大的情分。以后遇到难处了,跟我说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