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别院的水榭飘着淡淡胭脂香,司马炿月指尖叩着青玉盏,忽见池面漾开一圈涟漪。素白锦鲤撞碎倒映的莲灯,别有一番风趣。
楼容璟也望着莲池发呆,迟迟不见潼眠,心里有些担心,如坐针毡。
“伍公子当真是……路痴得紧。”周明棠鹅黄衫袖拂过她腕间,病气裹着茉莉香,“这荷塘三十六道弯,一不小心可是会迷路的。”
潼眠折扇轻点荷叶,惊起几尾靛蓝锦鲤:“在下眼里只有医书药典,旁的都不太擅长……”
水榭中突然传来杯盏碎裂声,楼容璟银发束着的累丝冠映略微晃动:“什么劣酒,也配入本公子的口?”
司马炿月心知这小子醋意大发,在这闹脾气,剑鞘扫落飞溅的瓷片,阴鸷目光掠过潼眠伪装的眉眼:“义兄若饮不惯,不妨尝尝周姑娘亲手酿的荷露酒。”
“太子殿下,容璟殿下安好。”周明棠微微欠身行礼,“伍公子迷路了,正巧我带他过来,我就先去入座了。”
司马炿月颔首,没再多说什么,他对其他女子态度一向如此。见周明棠缓缓入座,位置离他们三个相对较远,司马炿月这才侧身偏向潼眠问道:“看楼容璟这模样,计划进行得应该很顺利。”
潼眠折扇轻展,困惑不已:“阿容怎么了?”
“还能怎么,吃醋了呗!”司马炿月笑着饮了一口酒,痛快不已。
金丝楠木案上,八宝盒盛着桃花酥,潼眠轻捻一块放入口中,身旁传来楼容璟幽幽的声音:“夫人,当心有毒。”
潼眠抓起盘中的核桃仁放入他碟中:“容璟殿下,多吃核桃,补补。”她还不忘挑眉指了指脑子。
“你!”楼容璟气不过,抄起核桃仁一把塞进嘴里,咀嚼得津津有味,腮帮鼓鼓的,“好吃,本公子爱吃。”
“听闻伍公子医术高明?”周笃抚须而笑,眼底映着荷塘粼粼波光,“小女自幼身体不好,连太医院都……”
“国公爷谬赞。”潼眠广袖拂过青瓷盏,“药石之道,贵在知其性、顺其势……”
话被骤起的丝竹声截断。
舞姬踏莲而来,荷绿渐变广袖袍旋如碧浪,她们足尖点过水面,轻若惊鸿。
“好个‘步步生莲。”潼眠轻摇折扇赞赏道,有意若有若无地暼向周明棠的方向,周明棠对上潼眠如水波星眸,迅速垂首不敢抬眼。
此景楼容璟尽收眼底,看二人暗送秋波,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桃花酥猛塞几口。
周笃看出自家女儿的心思,暗叹女儿终于放下司马炿月了,欣慰地笑了笑。侧身低声吩咐身边下人:“若伍公子以后入府找小姐,不必阻拦。”
“是,大人。”
暮色浸透国公府飞檐时,九曲荷塘的残香还未散尽。潼眠望向廊下收卷画轴的周明棠,少女鹅黄衫袖被晚风撩起。
“周姑娘可愿赏光同游晚间集市?”潼眠执扇作揖,青竹香漫过石阶,“飖都的莲花灯,此刻该亮如星海了。”
周明棠指尖丹青顿在“念”字最后一捺,墨迹洇开小片涟漪:“父亲说女子不宜……”
“国公爷方才允了。”潼眠变戏法似的晃了晃手里鎏金令牌,暗纹在暮色中泛着诡光,“何况医者讲究顺应天时,姑娘这病症,正需人间烟火气温养。”
少女耳尖泛起薄红,檐角铁马忽地叮当作响。楼容璟的传音混在风里飘来:“夫人这出风月戏,倒是动人。”